“我家有房有地,我还会跑山打猎。
“当初在关外我都能养家,没道理入关之后反倒养不起了。
“她想出去做饭赚钱我支持她,她若是还想继续待在家里操持家务,我也能养得起她们母女。”
叶老大说完这些话,见岑老陷入了沉思。
任由他想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其实她很喜欢做饭,尤其是看到吃饭的人吃得高兴,她比人家还要高兴。
“但是在关外这么多年,她始终没有靠这个赚过钱。
“不是因为她不愿意做,而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手艺不好。”
岑老闻言立刻反驳道:“谁说的,她手艺还不好?”
“因为她爹一直说她做得不好,还达不到御膳房的要求。
“甚至有人因此给他起外号叫游御厨……他也是听到一次就犯一次病。
“当初大家都以为他是在说疯话,万万没想到……”
谁能想到一个疯疯癫癫的中年男人,当年竟然真的会是御膳房的御厨。
“扯远了,反正因为我岳父的这些缘故,所以我媳妇一直十分自卑。
‘嫁过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说自己做饭不好吃,不敢下厨。
“就算如今她都已经能做出全菊宴这样档次的酒席了,却总还是担心自己不行。
“她如今愿意出来拼一拼,也都是为了孩子。
“但我不想逼她,也不希望您对她太过逼迫和严厉。
“我只希望她好好的,不要变成我岳父那样。”
兜了一个圈子之后,叶老大终于把自己的目的给说出来了。
自家媳妇他再了解不过了。
别说岑老都已经买了玩具来看晴天,主动示好了。
就算他一直强势,叶大嫂也会看在他当年收养了游彬并教他手艺的份儿上认下这个祖父。
可叶老大跟岑老虽然只有两面之缘,却已经十分敏锐地发现他骨子里的强势和自负。
如果叶大嫂认了这门亲戚,他肯定会控制不住地伸手过长,来管叶大嫂甚至是老叶家的事情。
而这正是叶老大不愿意看到的。
而也正如他所料,听完游彬的情况之后,岑老也的确是心有戚戚焉。
“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岑老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担心,我总不可能把你媳妇送入宫里去做御厨吧?”
叶老大听得眼角直跳,心想谁知道你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呢!
两个人聊得差不多之后,叶大嫂也从蒋员外那边回来了。
她进门看到岑老,脚步登时一顿,狐疑地看向叶老大问:“我打扰你们聊天了?”
叶老大忙起身道:“没有,岑老就是过来看看晴天。
“你看,他还给晴天买了玩具呢!”
看到炕上放的玩具,叶大嫂的神色稍缓,但还是道:“让您破费了,这些玩具多少钱我……”
岑老闻言脸都涨红了,努力压住火气道:“就算你不认我,难道我就不能给孩子买点东西了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功不受禄。”叶大嫂垂眸道。
昨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了许多婚前在娘家的事儿。
很多女子都怕家人,担心公婆不好相处,担心夫君对自己不好等等。
当初她却巴不得赶紧嫁人,恨不得随便找一个就可以嫁。
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要在本村,越远越好。
她想离她爹越远越好。
只有嫁到夫家,她才能彻底脱离她爹的掌控。
好在她娘还算可靠,给她说了这么一桩亲事。
这么多年不敢说没有委屈,却也算是过得十分和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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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好不容易快要从当年那些阴影中挣脱出来,好不容易让自己不再去想娘家人逃到了哪里,是否安全。
可为什么还非要有人来扰乱她的生活?
难道是她上辈子欠她爹太多,所以这辈子不得不一一偿还不成?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岑老被叶大嫂复杂中透着哀伤无助的眼神给震撼到了,说出的话都比之前柔软了许多。
“我只是想,咱们能遇到是天大的缘分,以后靠着我,帮你们接点活儿,保证你们的日子能比现在过得好几倍。”
“不必了,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叶大嫂依旧油盐不进。
岑老登时着急起来,然后就不受控制地用眼角余光看向叶老大。
他心想,你不是说,说软话就有效果么?
我刚才那几句话说得还不够温柔么?
叶老大无奈地给他使眼色,但是岑老却根本无法会意他在说什么。
叶大嫂却已经向他一步看到了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
她抱着女儿,故意问:“晴天,你跟娘说说,你爹刚才跟这位爷爷说什么呢?”
“怎么能叫爷爷,这不就差辈儿了么!”岑老小声抗议道。
但是叶大嫂并没有理睬。
岑老看看晴天,心想,之前蒋员外说过,这孩子才刚四岁,能记得住什么?这不是白问么!
谁知晴天一张嘴,竟然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虽说不是一字不差,但是意思上绝对没有错漏。
岑老惊讶地看向晴天问:“孩子这么小就已经开蒙了?”
“没有,她打小儿就记性好,听到别人说了什么都能记住。”叶大嫂一脸骄傲地看向晴天,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晴天抢先道:“娘说要攒钱以后送我去上女学,到时候我就能识文断字了。”
岑老对女学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过是有些人想要效仿西方,让男女皆可上学。
却又因为男女有别,不能让男女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书院,所以就上折子奏请,最后建起来一一个女学。
一晃几年过去,女学每年都只能稀稀拉拉收几个学生,还经常有人学几天就闹着要回家再也不来了的。
所以所谓的女学,其实就是个空架子,说出来唬外地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