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意说完之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撑在她身上的时宴不动了。
许久,他才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被她破坏了氛围,真的有点……
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郑书意迷迷糊糊地挥手,轻而易举就推开了他。
时宴顺势坐到她边上,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半天没爬起来,也没出手相助。
郑书意浑身有点儿软,脑子里也晕乎乎的,时宴没帮她,她也没恼,自己弯腰穿好鞋后,扶着墙往浴室走。
“那我去洗澡啦。”
时宴坐在沙发上,目光随着她的背影走动,有些无奈,却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郑书意这人喝了点酒,居然变得很温顺,也很讲道理。
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像个正常人了。
但却让人有点不习惯。
想到这里,时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受虐狂潜质。
他仰头靠到沙发上,闭上眼小憩,手指却不受控制般摸了摸自己的唇,试图回味那还未完全消失的旖旎。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时宴复又睁开眼睛,看着浴室的方向,松了松领结。
——
郑书意洗完澡,吹完头发,头重脚轻的感觉好了点,但却困到快要睁不开眼睛。
她穿着睡衣慢慢走出来,时宴还在她家里。
他就坐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
郑书意顿了一下,慢慢靠近沙发,轻声喊:“时宴?”
没动静。
郑书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时宴?睡着啦?”
这人还是没动静,呼吸平静绵长。
郑书意站起来,薅了薅头发,“那您自便啊,我先睡了。”
说完,她一起身,就被抓住了手指。
紧接着他一用力,郑书意便被拽了回来。
她知道时宴没睡着的,只能有点累,到现在也没睁开眼睛。
郑书意坐到他旁边,收着腿,双手掖在膝盖上,摆出一副公事公谈的模样。
“时宴,我今天喝了酒,想了很多,等下话可能也有点多,你别嫌我烦啊。”
时宴“嗯”了一声。
“你的话什么时候少过?”
“……”
郑书意有点恼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跟你说正经话呢,看来你还是喝了酒比较可爱。”
时宴:“嗯,你也是。”
“你什么意思啊?”郑书意完全没觉得时宴在夸奖他,“你觉得我平时不可爱?”
时宴睁开眼,神色放松,看都没看身旁的人一眼。
“也可爱。”
在郑书意耳里,这句“也可爱”就等于“那我昧着良心夸你一句可爱行了吧?”
一脸冷漠地夸人,也就时宴这样了。
郑书意真的越发怀念喝多的时宴。
而时宴没等到下文,慢慢坐直了,揉了揉脖子,漫不经心地说:“你说。”
郑书意很困,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切入正题。
“洗澡前本来就想跟你说的,结果被你打断……”
时宴屈起手肘,撑到郑书意脑后的沙发上,半勾着唇角,笑得有些浪。
“我打断的?你确定?”
郑书意心虚,垂眸理了理头发,面不改色:“谁打断的不重要,反正我就是想跟你说――”
她抬起头,强撑着睡意,朦胧的眼里映着温柔的灯光。
时宴在这时候还调整了一下坐姿,感觉屋子里有些闷,正想站起来去开窗户时。
“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跟什么剧本都无关。”
“虽然一开始我的目的确实不单纯,这个你也知道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反正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
说完,郑书意紧张地看着时宴。
这,算是她的正经告白吧,虽然有些语无伦次。
不知道时宴会怎么回应。
时宴徐徐转过头,灼灼目光落在郑书意脸上,连温柔也是滚烫的。
恍惚间,郑书意觉得这都不像他了。
然而他一开口,却还是时宴。
“哦?你怎么证明?”
郑书意:“……这要怎么证明?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吗?”
时宴似乎是很认真的在思考。
郑书意更紧张了,因为醉酒的缘故,看起来有点呆。
许久,时宴偏了偏头。
“如果有一天我破产了,你会赚钱养我?”
他表情太正经,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搞得郑书意不知道喝醉的是自己还是时宴。
“就这?”
“你以为养我很简单吗?”时宴笑了笑,“我很不好养的,吃穿用度都不会将就。”
“……”
郑书意:“你这是想吃软饭的意思吗?”
“嗯?”时宴抬了抬眉梢,“我肠胃不太好,吃吃软饭怎么了?”
“……”
没得聊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这么幼稚。”郑书意站了起来,满脸的嫌弃,“我去睡了。”
时宴:“这么早?”
“对啊,明天要上班。”郑书意一步步往房间挪。
“不然怎么养你。”
“……”
见时宴没有动静,郑书意真的进了房间,虚掩着门,钻进了被窝。
过了许久,客厅里终于传来脚步声。
时宴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她。
郑书意关了灯,只能借着窗外渗透进来的月光看清时宴的轮廓。
而他的双眼在黑暗总依然很亮。
对视半晌,郑书意缓缓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
“我……床小啊,睡不下两个人的。”
时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我说了,吃穿用度我不就将。”
郑书意:“?”
时宴:“睡不下这种粉色床单。”
郑书意:“……”
她冷哼一声,转身背对他。
而后,时宴垂下头,看着郑书意的背影,月色影影绰绰,晃在她的身上,折射出的是她浓重的不安。
其实今晚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压在她心里的石头。
愧疚也好,不安也好,忐忑也好,一层层地包裹着她。
让她今晚变得温顺的不是酒精,是这些情绪。
思前顾后,小心翼翼,这都不是时宴心里的郑书意。
平日里的种种表现,不管她是演戏,还是发自内心的,都不像个正常女人。
可是时宴喜欢。
他很喜欢。
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基于荷尔蒙的纯粹喜欢。
――想抚摸,想亲吻,想做尽男人和女人之间应该做的事情。
喜欢到心甘情愿地被她牵着鼻子走,甚至在谎言戳破时还是没能逃开她的枷锁后。
可是现在的郑书意,开始对他一点点地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基于男欢女爱之上,有了更多的心疼。
大概真的受虐狂。
被欺骗的是他,可是他却心疼郑书意。
就连那些别人带给她的不安全感,他也想一点点为她抚平,只能是他来为她抚平。
许久的沉默后,时宴终于开口。
“书意。”他知道郑书意没睡,也不等她回应,“那些事情,在我这里早已经过了,所以在你心里,也都过了,明白吗?”
郑书意没说话。
时宴俯身靠近了些,手臂撑在郑书意身边。
身影融进夜色,透过窗边的落地窗,郑书意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轮廓。
“郑书意,你是我的女朋友,和别人无关,是我自己要的女朋友,没有别的原因,没有什么剧本,和别的情侣没有任何区别。”
床上终于传出小小的声音。
“那还是有区别的……”
郑书意看着玻璃上模模糊糊的时宴,却能清晰又深刻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别的男朋友不会叫女朋友全名。”
“……”
片刻后,郑书意颊边拂过热气。
时宴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睡吧,意意。”
——
这座城市的深夜依然车水马龙,一架架飞机闪着灯划过长空,为浓黑的夜幕缀上星光。
时宴停在红绿灯路口时,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没个停歇。
一般这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随手划开看了一眼,却发现是那个说要睡觉的郑书意发来的十条语音。
时宴按了播放。
绿灯亮了,汽车再次启动,郑书意的声音也在车厢内响起。
“深夜开车寂寞吗?”
“书意电台陪伴您。”
“这位听众想听故事还是点歌呢?”
“我们电台比较穷,只有一首歌可以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