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一把，立刻再换一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梁宇会突然朝他们开枪，他们到死都不明白，团长说要带他们回家，为什么杀掉他们？

梁宇仔细检查了每个人，确定他们全部死亡。

慢慢的，梁宇向楚凌云他们走去。

楚原眉头一皱，他还以为梁宇要带着这些人一起跟他们走，没想到梁宇那么狠，把他们全杀了。

这是违反纪律的事情。

不过梁宇还不是自己人，依然以果党的作风在做事。

“组长，为什么？”

距离楚凌云他们还有十米的时候，梁宇停下，轻声问道。

“你想问什么？”楚凌云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梁宇继续问道：“您为什么要加入他们，我想不明白，也想不通，他们威胁不到你吧？而且你不是怕死的人。”

楚凌云若是怕死，就不会带着他们潜伏那么久。

当初楚凌云可是主动建立战情组，留在上海潜伏。

“梁宇，我早就那边的人，抗战之前就是，你如果不想加入我们，我可以送你去香港，去美国，去哪都行，那边有我的产业，你随便想做什么都可以。”

楚凌云快速解释，梁宇突然一怔，原来如此，不是楚原发展的组长，而是组长发展的楚原。

他早就是红党，非常的早。

比他想象的时间还要早。

梁宇明白了一切，他释然了。

“梁宇，跟我们走，我保证你的安全……”

“组长，你叫我跟你走，我真的很高兴，这句话我等了很久，可惜最终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好可惜。”

梁宇轻轻摇头，他在回忆，回忆过去，过去真的很好，在行动四组，战情组的时候是他最开心的时光，虽然很忙，很累，但却充实，有干劲。

他跟着楚凌云学到了很多东西，从最初的不服，到认可，再到最后的崇拜，那时候最骄傲的就是说他是行动四组的人，在整个军事情报处，行动四组的人向来高人一等。

这是他们的骄傲。

抗战全面爆发，组长重新建立战情组，他在战情组的时候最没有压力，他们不断制裁汉奸，获取情报，战情组为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那也是他的骄傲。

“梁宇，你现在等到了，其实我一直想让你回来，但时机没到，让你离开保密局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的能力很强，对我的同志威胁很大。”

楚凌云缓缓说道，小声解释，梁宇却猛摇头，同时拿出手枪，对准太阳穴，激动喊道：“那是你的同志，楚凌云，我梁宇生是党果的人，死是党果的鬼，背叛党果的是你，不是我。”

“砰。”

枪声响起，梁宇倒地。

楚凌云愣在了那，还有楚原。

梁宇早就萌生死志，他留下就没想过活着离开，对他来说，马革裹尸是他最好的结果。

“组长。”

楚原眼圈发红，一行清泪落下，他没想到梁宇竟然会这么极端，宁可自杀也不跟他们走。

但梁宇到死，都没想过伤害组长，伤害他。

甚至提前把所有手下杀死。

梁宇就是这样的人，就像他最后所说的那样，他没有背叛党果，可惜这样的党果真不值得他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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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云眼睛同样很红，他经历过很多，却从没想过，有他的手下是这种方式离开。

他没想过让梁宇死。

之前他便感觉到了不对，所以说让梁宇去香港，去美国，没有强行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加入组织，这些话是真心话，楚凌云能做到，能把他送出去。

但很可惜，梁宇从杀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活着。

所以他说的是带手下们回家，但不是大家所想的那个家。

楚凌云和楚原一起抱着梁宇的尸体，两人都没在说话。

楚凌云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在警校向他报道，问他能不能带着自己抓日谍的稚嫩学生。

那个排查线索熬了一夜，在他办公室沙发上睡着的小伙子。

那个被他送到上海站，心里不情愿，一步三回头的梁宇。

两个小时后，重新伪装好的两人，一起走到了外面。

楚原的手上抱着梁宇的尸体，两人走的不快。

“林部长，里面的敌人已经肃清，去救人吧。”

楚凌云声音沙哑，说完找他们要了车，开车带着梁宇的尸体离开，他要把梁宇的尸体带走，找个好的地方安葬。

真正害死梁宇的不是他们，也不是组织，而是腐朽的果党，是齐利民，他们辜负了梁宇这类一心报国人的热血。

“肃清了？”

见楚凌云离开，林部长一愣，杨主任急忙在后面跟上，林部长没有，既然没了敌人，要尽快解救里面的人，还有拆除炸药，保住钢铁厂。

其实刚才第一阵枪声传来的事后，两人就很急，但没有见到信号弹，两人谁也没有动。

他们记得命令，要按照命令行事。

后来又传来单独的枪声，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两个多小时对他们来说非常煎熬，好在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兔同志不愧是兔同志，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肃清了里面的敌人？

他们只有两个人啊。

林部长带人进入钢铁厂，确实和楚凌云说的一样，留守的敌人全死了，他们成功解救了被关押的一千多人。

连夜把他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懂爆破的同志则去拆除炸药，等这些炸药全部清理干净，钢铁厂将会正式回归的人民这边。

钢铁厂解放。

第二天一早，柯公便拿到了林部长发来的电文。

楚凌云完成了任务，救出了钢铁厂的人，钢铁厂的炸药也拆除了差不多，没有一兵一员的损失。

两个人就把这件事做成了。

看完电文，柯公愣了下，林部长提出，他们在尸体中没有见到指挥官梁宇，而兔同志和鹰同志带了具尸体回去，并且不准任何人靠近。

柯公顿时明白，被楚凌云他们带走的尸体就是梁宇。

柯公不清楚怎么回事，立刻回电，让林部长他们按照兔同志的要求去做，并且这件事严格保密，对外宣称梁宇的尸体就在里面，任何人不准提。

参与这次任务的人，回来后全部调入他的警卫队，终身不得出国。

“楚原，给柯公和方士易发报吧，我们带梁宇回去。”

早上，楚凌云的声音更哑，楚原默默点头，过去发报。

没多久柯公便拿到了电文。

看完他再次一愣，电文很简单：梁宇自杀，请柯公帮忙安排，我们回去。

短短几个字，不过却说明了重点。

梁宇是自杀，不是被楚凌云他们杀死的。

之前林部长汇报过，里面死的果党士兵像是被出其不意近距离杀死，谁能做到靠近他们，不让他们警惕，并且一举杀死他们多人？

答案只有一个，梁宇。

楚凌云确实成功劝说了梁宇，但梁宇并没有跟着楚凌云回来，而是自杀身亡。

柯公不清楚他们当时说过什么，做了什么，但楚凌云两人一点事没有，梁宇却是自杀，他能猜到原因。

梁宇杀死了他的手下，然后自杀。

他到死也没有去伤害楚凌云，并且放了被关押的人质。

楚凌云的带兵能力确实很强，能让手下完全信服，但是梁宇为什么那么傻，不跟着楚凌云一起离开？

柯公对梁宇的了解有限，并不知道，梁宇宁可死也不会做出任何背叛。

他被夹在中间，已经很难受。

虽然最终他没有跟着楚凌云一起离开，但事实上已经背叛了老头子，他没有按照齐利民的要求去炸死那些人。

炸死他们，有可能伤到楚凌云，或者把楚凌云一起炸死。

他又无法接受楚凌云背叛果党，是红党那边的人，最终选择了自我了结。

他说送楚凌云礼物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这是他的选择。

楚凌云带着梁宇的尸体上了车，他们要立刻返回香港。

方士易用别的名义调了架飞机，会去上海接他们，然后转道新加坡，再回香港。

事关老板的安危，方士易非常慎重。

飞机上，楚凌云一直没有说话。

梁宇自始至终都是叫他组长，特别最后的话，他非常愿意跟自己走，但他想去的是战情组，不是红党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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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后开枪的时候，他却直接喊出了名字。

这是梁宇第一次公开对着楚凌云直呼其名。

称呼的改变，是梁宇表示他和楚凌云划清了界限，两人不是一个阵营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他到死没有过一丝去伤害楚凌云的想法。

楚凌云是他崇拜的人，也是他最敬重的人，在最后却突然变成了他的敌人。

梁宇死之前的心情可想而知。

远不如直接在战场战死。

广州，气氛很压抑。

上海最终还是失守，短短十三天他们便丢了上海，而且是红党不想百姓损伤太大，特意压制的结果，否则上海丢的更快。

二十万大军，面对基本相同的兵力，丢盔弃甲，最终只逃出来五万多人。

若不是靠海，这五万多人都不好出来。

完全的大败。

早已对果党失望的人，面对这样的结果丝毫没有意外，老头子还想着让上海守久一点，让美国人看到他们的能力，好拿到更多的援助。

结果却是美国人对他更加失望。

他不行，李将军同样不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

“钢铁厂被占，没有爆炸？”

齐利民在办公室内收到最新情报，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梁宇没炸钢铁厂？

“确实没有，根据我们潜伏人员调查出的结果，梁宇他们全军覆没，晚上被人偷袭打死。”

徐远飞点了点头，齐利民气的直拍桌子：“废物，都是废物，梁宇干什么吃的，被人摸到身边都不知道，他个白痴，早让他处决那些人，偏偏要装样子，现在好了，一个人没能杀死。”

齐利民说的一个人没能杀死并不对。

那些人生活的环境极差，那么多人，这些天里面有五个人病死，这些人的帐都要算在他的头上。

“局座，还有一件事，上海站没有一人能够逃出来，我去督查室那边打听了下，据说前几天督查室那边便给陈展礼下了命令，让他带保密局的人撤退，但陈展礼没听。”

齐利民再次一怔，看向徐远飞。

“你的意思是，陈展礼那个废物是红党？”

徐远飞轻轻点头，现在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陈展礼是红党，但很明显，如果他不是为什么不跑，留在上海等死吗？

上海站名义上归属保密局，事实上却是督查室的部门。

他们还要拿钱养着，别提有多么的憋屈，这个负担现在总算是彻底丢掉。

“马上让人去核查此事，一定要确定清楚。”

齐利民命令道，徐远飞离开后，齐利民则陷入沉思。

陈展礼是不是红党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倒是希望是，如果是的话，他能不能在这里面做点文章，针对楚凌云？

之前战情组就出了个左旋，现在又出了个陈展礼，特别是陈展礼所在的上海站被督查室强行霸占，楚凌云绝对逃不掉干系。

想了会，他再次摇头。

能利用，也能对楚凌云进行打击，但他没信心能把楚凌云拉下来。

不过这件事他不会就此作罢，等确定消息后，他再做打算。

现在不急。

香港，楚凌云带着楚原，方士易，以及棺材来到一片风水宝地。

梁宇是在上海战死，不能把他带回国内安葬，只能先葬在香港。

甚至墓碑上都不能写他的名字。

等以后有机会，楚凌云再让他落叶归根，葬回他的老家。

“梁宇，委屈你了，先在这休息，好好的休息，你累了那么久，是该歇歇了。”

对着梁宇的无字墓碑，楚凌云淡淡说道，方士易和梁宇不熟，就见过几次面，体会不到楚凌云和楚原的那种心情。

不过他明白，组长回来那么危险，那么难，都要把梁宇尸体带回来，对他们来说肯定非常的重要。

“你放心，以后我每年都来看你，咱们战情组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不管在哪，到了地下也不会让你缺钱花。”

楚凌云继续说道，楚原再也忍不住，捂着眼睛，不断的流泪。

“你没有背叛任何人，这是你的骄傲，但你是齐利民逼死的，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

楚凌云再次说道，若不是齐利民故意利用梁宇来杀人，不会把他逼到这个程度，即使梁宇不撤退，最后战死沙场，至少他不会在临死之前知道自己最崇拜人的身份。

齐利民做事太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