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痕迹都是赵九福在皇帝身边久了才慢慢琢磨出来的,就像是他考试的那一届,除了他们三俩个之外基本都是外放为官,而留下来的人之中,只有他现在看起来发展的趋势不错。
不过能见到自己的老友,赵九福心中也是高兴的,正好第二日就是休沐,赵九福倒是有些期待与赵炳生的见面,算起来他们可都快七年没有碰面了。
严玉华见他露出欣喜的神色,倒是又说了一句话:“那位老爷留下了拜访的礼物,我也是后头看了才知道有些贵重,不知道这般收下合不合适。”
赵九福看了看严玉华拿出来的礼物,倒是明白为什么她会担心不合适了,原来赵炳生送来的竟然是一根人参,这可不是普通的人参,而是明显看起来能有百年的老参。
赵九福皱了皱眉头,即使他不关注人参的价格也知道这种人参肯定是价值不菲的,就像是喝过他炮制的人参酒的,他们便都觉得他用的是上了年头的老参,但谁也不觉得会超过百年。实在是因为超过百年的老参已经是救人性命的好东西,那些大户人家才能收藏一二。
赵炳生的家庭赵九福是十分熟悉的,自然知道赵家绝对不可能拿出这样子的人参来,按照知县的俸禄的话也是绝对买不到的,不过知县这位置看似官职低微,却是能拿好处的实在地方,赵炳生靠着六年的经营富裕起来也不算奇怪。
即使如此,赵九福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便说道:“先留着吧,到时候我问问他再说。”
严玉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在她看来夫君明智的很,即使是当年的好友这相处之道也用不着她来提点,作为一位妻子,她只要管好赵家即可。
第二天一大早赵九福就见到了赵炳生,七年不见,赵炳生的模样变了许多,当年两人的身形其实是有些像是的,赵炳生也是那种瘦削的身材,但现在却丰腴了许多,加上赵九福长高了不少,这么居高临下的一看,竟然有一种截然不同的陌生感。
赵炳生看见赵九福也是一愣,随机却笑着说道:“赵大人,多年不见倒是越发的俊朗了,这要是在外头见了我可是不敢认了。”
赵九福哈哈一笑,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开口问起他在外头的经历来,赵炳生的谈兴十分不错,两人一聊就是大半天的时间,多是他在说,赵九福就听着,倒是与当年他们的相处之道有几分相似了,只是认真看的话不难发现赵九福眼中带着几分不认同。
赵炳生不知道是否注意到,只是话里话外带着十分亲近,最后还说道:“只是运气不如阿福你啊,外放好是好,到底是不如京官贵重。”
赵九福喝了口茶说道:“怎么会,都是在朝为官,官职哪有轻重之分,咱们当年苦读诗书,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入朝为官报效大周,为百姓们撑起一片青天吗?”
赵炳生听出他的意思来,他眯了眯眼睛,原本变得圆润的脸颊上也露出几分不赞同来:“阿福,你也当官三年了,有时候官场容不下我们当年的天真。”
赵九福盯着眼前的人,一直看到赵炳生有些不自在了,才笑着说道:“路是人走出来的,官也是人当初来的,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忘了当初许下的诺言。”
赵炳生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这才说道:“你说的也对。”
说完却转而问道:“我这才刚到京城没几日,便听说你在工部混得风生水起,屡屡被陛下称赞,可见你还是我们之中最有才能的那一位。”
赵九福原本与好友聊天的性质已经落到了湖底,他微微叹了口气,直截了当的问道:“炳生,我们是多年的好友了,你有话便直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过于直白了,反倒是让赵炳生有些不好意思,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阿福,你也知道我们家没有什么人脉,内人那边也是如此,都六年了还留在穷山恶水的地方当一个小知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京城,就算不来京城换一个好一些的地方也好啊!”
果然如此,赵九福微微吐出一口气,听见赵炳生的话原本悬着的心反倒是落到了实处,他点头说道:“确实是如此,不知道今年你的政绩评定如何?”
赵炳生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只是说道:“怪我当年不会做人,得罪了顶头上司,如今一年年的评定都不好,也不知道未来如何。”
赵九福皱了皱眉头,又追问道:“若是有人可以为难的话,大可以向吏部申述。”
赵炳生却摇头说道:“是我自己得罪了人,他们说起来又有根有据的,若是我申述的话反倒是不占理儿,也只能咽下这口苦水了。”
赵九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来赵炳生话里头的不对劲,若是赵炳生真的遇到了不公之事的话,他自然是会帮忙,但若是自己有理亏之处,甚至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的话,他可不愿意去当那个挡箭牌。
大约是赵九福的眼神过于锐利了,赵炳生克制不住的低下了头,一会儿又鼓起勇气问道:“阿福,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我听闻吏部右侍郎是你的岳父,不知道你可否请他通融一二。”
赵九福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却很快回答:“我会请岳父仔细盘查秉公办理,这一点还请你放心,在京城这边没有人可以一手遮天。”
赵炳生却还要再说什么,赵九福却很快打断他的话:“炳生,你送的人参太贵重了,这东西我用不着,还不如送给所需之人,你若是过意不去的话,将当地的土产送我一些即可。”
赵炳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两人之间便有几分尴尬,最后还是赵炳生起身告辞,只是走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显然是已经与赵九福有了隔阂。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赵九福心中也晦涩不已,毕竟是多年的好友,虽说他一开始便猜测赵炳生是不是有事相求,那时候还琢磨着不是什么难事就答应下来。
但显然赵炳生现在的所求并不是他所能接受的,时隔七年,当年有些相悖的理念,如今却成了彻底划开他们两个人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