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太上皇真情流露的怀念,荣亲王看着倒是有几分无动于衷的模样,他被抬着坐在了床前,静静的看着太上皇。
哭了一会儿,太上皇显然也意识到亲弟弟的冷淡,他抬头看去,这一看就是一惊:“阿乐,你的脸色怎么这般差?”
荣亲王只是说道:“一贯如此,也已经许多年了。”
太上皇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叹了口气说道:“是朕对不住你,让你操劳了这么些年。”
荣亲王只说道:“那都是臣子应该做的事情,不值得陛下放在心上,更谈不上什么对不起,陛下说这话,倒是让臣弟心中不安了。”
太上皇抬头看着他,幽幽问道:“阿乐,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荣亲王避而不答,只是问道:“陛下特意请臣弟过来,总不会是为了叙旧情吧?”
太上皇靠在床头:“九儿登基之后,朕的身体越发不行了,太医们不敢直言,但朕知道恐怕就是这几个月的功夫了。”
“九儿还不到三岁,朕未能教导他长大成人,这心底总是放心不下。”
荣亲王道:“皇兄尽管放心就是,有两位太后娘娘照顾,新帝定能平安长大,有诚亲王看着,朝堂也会安安稳稳。”
太上皇却一把抓住荣亲王的手,道:“朕就是不放心老五。”
荣亲王忽然笑了一声,反问道:“皇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可是您亲自选出来的摄政王,老五的能力,想必皇兄比我看得更清楚。”
太上皇道:“就是看得太清,朕才不放心。”
“老五身边,文有苏凤章,武有何隽,这两人精明能干,皇帝年幼,这一年年的下去只怕就让他们把持了朝廷。”
“尤其是苏凤章此人,收揽人心很有一套,他入朝才几年便能处处逢源,长此以往大周朝堂都会成了他的一言堂。”
荣亲王却道:“皇兄,这不是好事吗,他们有能力才能压得住满朝文武,大周才不会乱起来,才能长治久安。”
说完,他拍了拍太上皇的手:“皇兄,不正是如此,你才选了老五做摄政王吗?”
太上皇皱了皱眉头,叹气道:“一年两年,自然是好的,但十年,二十年呢,那时候皇帝已经长大成人,老五愿意放权吗?”
荣亲王眼底闪过一丝讽刺:“二十年后的事情,臣弟也说不准。”
太上皇拧眉说道:“是啊,谁能说得准。”
“朕只怕二十年后,这大周的天下不再是秦家的,而是姓了李,姓了苏,亦或者姓了何。”
荣亲王看着他,幽幽的长叹一口气:“皇兄,如今臣弟也是命不久矣,左右也是看不到二十年后的事情了,如今操心也是无济于事。”
太上皇的眼皮子微微一跳,逼视着荣亲王:“阿乐,你知道朕是什么意思。”
荣亲王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颤动,口中却笑道:“臣弟又不是皇兄你肚子里头的蛔虫,哪里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上皇眼底闪过不悦,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这些年来,朕一直知道父皇将那支暗卫放到了你的手中。”
荣亲王脸色不动,显然对此并不算惊讶。
“父皇一直更加疼爱你,若不是当年你尚且年幼,非嫡非长,这皇帝的位置说不定也是你的。”太上皇吐出了一句话。
“这么多年以来,朕默许了此事,从未想过对你动手,只当父皇宠爱幼子,把这支暗卫留给你作为保护,但是阿乐,如今我们都快要入土了,难道你就不能帮朕一次?”
“这原本就是守护大周皇室的暗卫,如今也该回到皇室手中。”
荣亲王的眼神却冷了下来,反问道:“皇兄,依你的意思,是想把这支暗卫交给谁?”
太上皇以为说动了他,笑道:“按理来说应该由皇帝来掌管,但皇帝年幼,一时半会儿恐怕无能为力,不如就交到玉妃手中?”
“玉妃是皇帝的生母,皇后和老五会有其他心思,但她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想来即使掌握了暗卫,也绝不会做出对皇帝不利的事情。”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再者,方之问是玉妃的亲叔叔,有他在,玉妃接管也能顺利一些,方之问这些年远在青州,但却是精明能干之辈。”
听着太上皇自以为是的话,荣亲王差点笑了出来,他盯着眼前的皇兄,觉得自己都差点认不出他了。
曾几何时,他们追随在这一位身后的时候,皇兄也曾是那般才学出众之人啊,不然父皇怎么可能放心将大周交到他的手中。
可结果呢,这些年下来,这一位荒唐的事情没少做,临了临了居然出了这般的馊主意。
荣亲王反问道:“陛下,难道你就不怕外戚坐大,将来威胁到皇帝吗?”
太上皇却说:“方家只剩下方之问一个人,还有云家和老五虎视眈眈,他们如何坐大,不过是勉强维持罢了。”
荣亲王又问:“那皇兄就那么信任玉妃,认为她才是可托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