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章手中动作不停,笑道:“我相信郡王爷。”
诚郡王微微挑眉,又说道:“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你可以叫我秦放。”
不只是外形和气质像是皇子,诚郡王的名字也十分的男性化,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导致他不得不以皇子的身份生活。
苏凤章心中略有好奇,却并没有打探的意思,却没想到诚郡王主动开了口。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身在皇室,本王却能弄虚作假?”皇宫与民间不同,即使是民间一个孩子想要转换性别生活不被发现也很难。
苏凤章只是说道:“殿下愿意告诉下官,那下官也愿意听。”
诚郡王笑了一声,眼神落到了燃烧的篝火上:“你可听说过刘家?”
苏凤章说道:“大周武将,曾经最为出名的便是刘家军。”
“是啊,刘家军,何家军,镇北军,便是曾经大周的脊梁。”
“只可惜多年战乱,刘家何家人才凋零,到了我母妃这一辈,刘家更是只剩下她与舅舅两人,陛下恩德,让母妃进宫伴架,也算是给刘家一个依靠。”
说着这话,诚郡王的脸色却是嘲讽的,当初皇室忌惮刘家和何家,让德妃进宫当了妃子,又让荣和公主下嫁何家,其中的意味显而易见。
“凤章,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从未见母妃笑过,我出生之后,她便住在冷宫之中日日念佛,每次见到我只说一句话,放儿,你可还记得舅舅?”
“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一直是刘家,即使刘家已经败落,舅舅早就死在流放途中,我们这位德妃娘娘却还不能忘却刘家。”
“当年为了给刘家求情,她不惜故意早产,谎报诞育皇子,只是为了给刘家求得一线生机,她确实也做到了,为刘家留下了一条血脉。”
“对刘家,她有千万份担心,但对我这个儿子,却有千万个要求。”
身在宫中,母族凋零的德妃能要求什么,自然是刘家的东山再起,这一刻苏凤章听懂了诚郡王心中的悲哀,恐怕他的母亲未曾有一日期待过他,爱过他。
诚郡王自嘲的一笑,又道:“我的好父皇呢,他明明知道这一切却纵容母妃所作所为,只为了弥补心中一丝愧疚,对他而言,我是儿子是女儿有什么区别,只要让母妃乖乖的待在冷宫不要闹腾,不要去他面前哭诉就是好的。”
“我胡作非为也好,得罪文人也罢,终归不是能继承皇位的儿子,左右也是不相干的。”
“亦或者,我的名声越差越好,越不成体统,反倒是能衬得他心爱的儿子成材,至于将来会落到什么下场,高高在上的陛下又怎么会担心?”
这一刻的诚郡王看似冰冷,嘴角都带着讽刺的笑意,却又显得脆弱万分。
苏凤章忽然有一种心疼的感觉,以至于他冲动的伸出手,将他揽到自己的怀中:“如果不想再提,便不要再提了。”
“你在可怜我吗?”诚郡王的声音是冰冷的,眼神却显得脆弱。
苏凤章却说:“不是可怜,是心疼。”
“我想郡王爷您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诚郡王伸手推开他的手,盯着他说道:“我确实不需要。”
“我只是不甘心。”
“若我是女儿,他们为何不疼我,爱我,若我是儿子,为何又不能行走朝堂。”
“或许在他们的眼中,秦放什么都不是,不过是用来较量的一颗棋子。”
苏凤章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沉默良久,他才说了一句:“这世间从来没有公道,相比起男儿来,女子生存更加不易,郡王爷不如想想身为男儿的好处。”
“就像我家中弟妹,明明慧慧的聪明才学胜过兰章,但她是女儿,不能去书院读书,即使是在家中勤学也会被姨娘劝阻,将来长大之后便要嫁人生子,一辈子困在后院之中。”
“此事对郡王爷确实是不公平,但是王爷,这何尝不是一个机遇?”
诚郡王不知怎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眼泪都流出了眼角,这才看着苏凤章说道:“苏大人,你可真是个奇人。”
“既然知道我是女子,不是应该劝我老老实实待在家中,装模作样当个泥塑的菩萨吗,怎么听着倒像是劝我为所不能为的?”
苏凤章却道:“男女天生,本无差别。”
“好一个本无差别,苏凤章,你要牢牢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诚郡王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