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夫人就跟他拧着来,什么名贵的吃食都没有,普普通通的一大堆饭菜,钦差大臣他们吃的还那么投入,连口酒都没喝。
这什么情况啊?
在范沈帮主,忐忑的时候,温润吃的挺香。
而且他们这些人里,文人少,武将多,换言之,吃得多啊!
温润饿了,才吃了一碗饭,平时温润用的是青花小饭盏,也就王珺拳头那么大吧?现在用的是大海碗,能有他那青花小饭盏三个大,平时吃两碗饭,这次干掉了一大海碗的米饭。
加上他吃的菜,超出平时一倍的饭量啦!
他觉得够多的了。
再看王珺?他都干掉两碗饭,正在吃第三碗饭,王珺的想法很简单,管饭不饱,不如活埋。
何况他要下山,估计就温润这人的脾气,肯定不会乘坐什么滑竿,还得自己扶着下去,或者是背着下去,不吃饱了饭,怎么有力气呢。
如果一会儿要动手打架、哦,不是,切磋的话,也得需要力气。
所以一定要吃饱。
温润吃饱了,他就拿了一块莲藕在慢慢的磨牙,顺便等其他人吃好。
范沈帮主连冷汗都下来了:“温大人,不知道几位喜欢什么点心?这就叫人去做点,下午咱们还得继续谈事情。”
千万别说不谈了,这事儿还没谈妥,他们漕帮可受不了这不上不下的,朝廷倒是能耗得起,可他们漕帮可耗不起呀。
“不用了,随便吃点就行,这都吃饱了,还挑什么点心?”温润倒是好说话的样子,趁着大家都在饭桌上吃饭,气氛还不错,温润也跟这位愁眉不展的范沈帮主态度温和的拉家常:“范沈帮主啊,不是我温润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你们闹得太过了,朝廷要是不管,那还是朝廷吗?要没有我那好义兄的面子,今天来的就不是我了,还好声好气的跟你们说话?早就刀锋相向了。”
“我知道,我知道!”范沈帮主忙不迭的点头:“可我们要是没有什么势力,也怕被官府鱼肉啊!”
“现在的浈水府知府是个好人。”温润只能给他说和一番:“且很有志向,打算肃清浈水府的一些不法帮派。”
“看,这个知府现在是个好的,就怕他以后变了,何况他一直好的话,也不可能一直是我们这浈水府的知府,他高升走了,再来一个,万一是个不好的呢?”范沈帮主也很为难:“我们漕帮说白了就是一群小老百姓组成的,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啊!”
“你们可以去告他呀?江南道御使,也不是吃白饭的官。”温润跟他积极的想解决的问题。
“拉倒吧!”范沈帮主立刻就反驳:“不论是知府,还是江南道御使,都不是固定的,他们高升了,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们怎么办?下一个来的是什么货色,谁知道?就是朝廷都不能保证,天下官员们各个都跟海青天似的吧?”
温润一噎,随后就皱眉了:“范沈帮主貌似对官府一直不信任啊?怎么老是怕官府打压你们呢?”
其实范沈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温润也没别的好办法,这个时候,朝廷的监督机构真的不给力。
有的县令啊,知府的,在当地就是一霸,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不是有那么一个俗语,叫“天高皇帝远”么。
古代通讯不发达,道路也不太顺畅,也就导致一些偏僻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廷都不知道,有的时候,特别偏僻的地方,当了十几二十几年的县令,都不挪个窝儿,因为地处偏僻,物产贫瘠,政绩上不去,人也就没办法高升啦!
“不是我对朝廷有意见,是真的怕了,我们当初搬迁的时候,太湖那边的几个官老爷,可没少孝敬他们金银钱财,虽然后来他们都被当今圣上给收拾了,可我们舍出去的金银财宝也回不来啦。”范沈帮主一摊手:“说个不怕丢人的话,我现在还靠我媳妇儿养呢,全家都在吃媳妇儿的嫁妆,丢人啊!”
“堂堂漕帮的帮主,把日子过得这么惨,是有点丢人。”温润表示了一下同情:“不过这不是你反对朝廷的理由。”
“是,我们这边吧,只要官府不逼迫得厉害,我们也不会造反,这年头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谁没事儿造反玩儿啊?”范沈帮主道:“不过如果官府的人……嗯嗯……我们可不会客气。”
传承几百年的帮派,哪怕是一群小老百姓,也有他们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温润懂他的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打铁还需自身硬,不能老是指望朝廷的官员,各个都是能臣干吏,且清廉如水。可你们现在的这个办法,也不是个事儿啊,铺的摊子太大了,且涉及浈水府整个治下,你让衙门的人怎么想你们?没看水道将军都来了吗?你要是不给他一个交代,他真的会率兵来征伐你们。”
“那有什么好办法吗?这个法子也是我跟我夫人想破了脑袋才想出来的办法,暂时看着还行,可现在看来不行了。”范沈帮主真的是什么都敢说:“我夫人也说,这个办法只能缓解一时,而且就算大人你们不来,我们过个三五年,也得解散那些乱七八糟的帮派,那根本就不是帮派,纯粹是糊弄人玩儿呢,也就朝廷担心民生,这才紧张起来。在我们道上人看来,那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这个,总归会有办法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温润能怎么办?他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集思广益。
他们聊天的时候,那边的人们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说实话,大家都有点饿,这漕帮的上千级青石板台阶,真不是白累积出来的,走一趟是挺消化食儿的,吃饱了之后,有漕帮的弟子来收拾了残羹冷炙,不过随后,就给他们上了大碗的大麦茶,这个助消化。
然后又有几个老妪过来,一人端了一个大木盆子,领头的温润见过,是吃饭前来的那个,跟范沈帮主说话的那位老妪。
“帮主,老太太说,钦差大人不嫌弃咱们这的粗茶淡饭,是大人的宽厚和体谅,她老人家给诸位大人们一点新鲜的吃食,这是老太太娘家侄孙送来的东西,据说来自海外,在他们老家那边有种植,外头没有,给大人们尝尝鲜。”说着就把抱在怀里的大木盆子,“哐”的一声,就放到了饭桌上。
大木盆子快赶上洗衣盆那么大了。
里头装了一下子的东西,还在冒热气。
这东西,温润看的眼熟,他都站起来了,颤抖的手,指着盆子里的一大堆东西:“这是哪儿来的?”
“啊?”范沈帮主有点发蒙。
毕竟温润这个钦差大人温雅士,一直都很文雅,吃饭那点饭量,跟他夫人差不多,喝茶吃点心,更是跟老母亲养的那只猫儿似的,优雅的都没动静。
从见面到现在,这位都没这么失态过,这是咋了啊?
“我问你,这东西,你哪儿来的?还有没有?”温润几乎是要咆哮出声,看着范沈帮主的眼睛都泛红了。
“别激动,我们都在这里呢。”王珺赶紧抱住他:“范沈帮主,这东西,是老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