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天脸色一变,似乎想发火,终于忍了下来。
她怒气冲冲道:“跟你说了不知道。”
我待要说话,忽听一阵劲急的马蹄声,朝这里疾奔而来。
沈醉天忽然道:“风姑娘,天池三圣为什么要打伤你师傅,你师傅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三人一愣,随即不约而同地飞身掠上屋顶,伏下身子。
她不理我,绕着小镇走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又回到了原地。
七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飞入长街,马上的人均是短装打扮,为首两人赫然竟是宋清歌与萧天羽,其余五人皆是白袍裹身,白巾遮面。
我问道:“天池三圣在这里?”
宋清歌忽然勒马不前,问道:“你确定他们是在这里?”
此时夜色清明,皓月当空,高旷幽蓝的天幕上几颗星辰闪烁,好似一双双深邃莫测的眼睛般冷冷俯视人间。
身后一人道:“错不了!天字组的风影使亲眼看见他们三个进了这个镇子。”
约摸一个时辰,我们来到一个叫杏花镇的地方,风净漓忽然停住,不走了。
我听得莫名火大。
沈醉天闻言沉默不语,俊颜如铁。
宋清歌竟亲自带人来追杀我?
“我怎么知道?”她的语气很冲,“我追着天池三圣入关,刚到朔州,就被他缠上了。”
“分头搜查!”
沈醉天道:“风姑娘,那崆峒老怪为何纠缠你?”
宋清歌一挥手,六人分成两对,各自打马而去。
我们跟着她走了两个时辰,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往哪里去?
沈醉天侧头看我,我知他的意思,作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一路上,风净漓一言不发,飞身如电。
风净漓不明所以,睁着一双大眼冷冷地看着街上。
他不说话了。
片刻后,六人纷纷回来,均道没有发现。
我怒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很好。”
宋清歌沉默不语。
他奇道:“你看起来很好,确实不像中毒。”
蓦然,东南方向一声轻响,幽蓝的夜幕下,升起一蓬烟火,红蓝青紫交替闪烁,煞是好看。
我不能告诉他中毒的是艳少,只得道:“剧毒。”
宋清歌喝道:“他们往东去了,快追!”
他问:“你到底中了什么毒?”
瞬间,一队人马走得无影无踪。
我道:“既然解药在少辞身上,少不得要试一试。”
我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看来,他们要找的人不是我,而另有其人。
沈醉天道:“容疏狂,合我们三人之力,也未必是天池三圣的对手。”
“奇怪,他们这是要追谁?”
她冷笑不答。
沈醉天忽然道:“莫非是天池三圣?他们得到消息去救林少辞——”
我忙追上去,叫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话没说完,风净漓已纵身蹿了出去。
“容疏狂,我改日再找你算账。”她忽然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我与沈醉天立刻紧随其后,追着月光下的一缕尘烟,奔行了大半个时辰。但是轻功再好,终究比不得骏马,渐渐失去踪迹。
沈醉天微微一笑,道:“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与容姑娘此刻是友非敌。”
这时,天色泛白,东方隐隐透出一丝亮光,苍茫的雾霭中隐约有个村庄。
她疑惑地看了看我们,“御驰山庄与鬼谷盟势同水火,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三人都有些累了,尤其是风净漓,整夜奔波不曾合眼,神态极为困乏凄楚,显然是很挂念林少辞。我忽然有些理解她,世间由来痴情苦,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
风净漓冷笑一声:“师傅就是师傅。她老人家的名讳,我也不知道。”
我道:“宋清歌既然已经赶过去,林少辞想必没什么危险。我们不如先休息一下。”
我也好奇地看着她。假如艳少猜得没错,她师傅很可能就是白莲教主唐赛儿。
沈醉天点头,率先朝最近的一户农家走去。
他看着风净漓,问道:“他们已有多年不问江湖中事,为什么要打伤你师傅?你师傅又是什么人?”
风净漓冷冷地看着我,不置可否。
这时,沈醉天从屋顶掠下,接口道:“天池三圣乃是昔日的江湖高人,十八年前,他们忽然退出江湖,隐居漠北天池山,江湖人称天池三圣。”
我看得出她敌意很深,笑了笑道:“我既然嫁给了楚天遥,自然不会再和林少辞有什么瓜葛。以前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
我又道:“天池三圣是什么人?”
“误会?”她冷笑,“我哥哥因你被楚天遥所杀,你敢说这是一场误会?”
呵!她那点心思,路人皆知,还遮遮掩掩的。
“因为我?”我苦笑,“他身为皇太子的侍卫,即便没有我,楚天遥就不会杀他吗?”
“崆峒老怪说他被天池三圣所擒,我正要去救……找他。”她面色微红,补充道,“他抢我师傅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她吃惊地看着我,忽然住口。
“少辞现在在哪里?”
我正欲卖弄一下明史,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不知道自己的迷药被人调包,我也懒得跟她解释。
这件事或许可以托付风净漓去办,她是风亭榭的妹妹,最合适不过。
“这半个多月,他一路追踪我们,说你中了我的毒,非让我们交出什么解药。可我当日不过是下了点普通迷药而已。如今,你身手矫健,还装什么中毒?”她说着面露鄙夷之色。
我思忖一会,上前一步,盯住她的眼睛,问道:“风姑娘,你可知你哥哥生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一呆:“把话说清楚点。”
她冷冷道:“自然是阻止汉王谋反,保太子顺利登基。”
“天池三圣打伤我师傅,他乘机抢走了解药。”
我点点头,继续道:“假如我告诉,我正在帮他完成这个愿望,你相信吗?”
她面色绯红,微微轻喘地看着我,眸中竟是怨毒之色。
她不明所以,冷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一惊而退,“你说什么?”
我诚恳地看着她。“风姑娘,你若相信我,眼下,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拜托你。”
终于,她一剑刺出,叫道:“解药在林少辞身上。”
她不语,良久方才道:“什么事?”
她立刻横剑削我手掌,我连忙翻腕去夺她的剑。她似乎很着急离开,每一招夺命之后,就想掠走。可惜,我也是下了决心拼了命也要留下她,绝无可能让她逃脱。
我走到她身边,低声将事情说了。
我说着迅速挥掌,伸指点她胸前大穴——须知我的耐心也是很有限的。
她瞪大双眼,呆若木鸡。
“那就动手吧!”
“容疏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大逆不道,要诛九族……”
她面色焦急地瞪着我。“容疏狂,我现在没空跟你纠缠,快让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飞快地打断她,严肃地给予告诫:“此事十万火急,一旦耽搁,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究竟是为谁而死,你我都心知肚明。你非要把这个罪名加在我头上,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今日不交出解药,就休想离开。”
她仍是满脸惊骇,久久回不过神。
我一愣,不错,风亭榭的死我确有一些责任,但这不是关键原因,此刻我绝不能示弱。
我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道:“这是你哥哥生前未完的遗愿。”
“虽不是你亲手所杀,但他却为你而死。”
她忽然退后两步,冷笑道:“我怎么能相信你,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我惊道:“你何曾杀你哥哥?”
我暗叹一声,苦笑道:“风姑娘,你是个明白人。我不妨坦白地告诉你,我已经爱上楚天遥,只想和他归隐江湖,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所以,我不愿他再参与谋反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断了汉王的念想。”
她面如寒霜,冷笑道:“容疏狂,你杀我哥哥,居然还敢妄想解药?”
她惊呼一声,“那你跟林少辞……”
我连忙拦住,沉声道:“不交出解药,我不能让你离开!”
“绝无可能!”
风净漓面色微变,扭头就走。
我斩钉截铁道,“此刻我已非御驰山庄的庄主,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我转过身,看定风净漓:“风姑娘,请将解药交出来。”
她沉默不语。
哇!容疏狂名气有这么大吗?这样就吓跑了。
我继续道:“这一次我若能见到他,会跟他把话说清楚。”
他不答话,只是将我重新打量了一番,忽然飞身而起,凌空翻了两翻,就不见踪影了。
我停顿了一下,又道:“另外,我衷心祝福你们。”
我皱眉:“怎么?”
她有些震撼,但仍然不说话。
崆峒老怪一听,两只绿豆般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容疏狂,你就是容疏狂?”
我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道:“你若相信我,就拿着这封信去见太子,你若不相信我,我也无可奈何,只有看天意了。”
风净漓一见我,惊呼道:“容疏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