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步,就站在她身后,微热的体温蒸腾,他还咬着烟,让晚风一吹,那烟雾荡进她的鼻腔。
一时觉得心脏漏跳,非得屏住呼吸不可。
她强迫自己排除干扰,踮着脚举着手机,找了好几次角度,总算拍到一张尚算满意的,黑夜白花,似美人月下带妆出行。
欣赏片刻,后退一步,脚后跟落下,直觉好像踩到了傅聿城的鞋背,立即挪开,身影一晃,被傅聿城扶了一把,站稳。
一抬眼,恰好看进他的眼里,离得不能再近,呼吸声都能听见。
他低着头,恰好挡住了身后的月光,两人在一片昏朦之中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很短的时间,却漫长得已无法呼吸,梁芙受不了,仓皇地退后一步,“……走吗?”
傅聿城硬生生收回已经快要凑下去的脑袋,“嗯”了一声。
手抖一下,落下去半截的灰,淡蓝色烟雾腾起来,他低着头抽了一口,低声说:“走吧。”
继续往前走,仍然不平静。
梁芙总觉得自己已无法自然发出声音,胸腔里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如浪潮鼓噪。
走到了马路边上,傅聿城拦了一辆出租车,等梁芙坐上去,他忽掌着车门弯腰问道:“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你要不要过去坐一坐,替我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收拾好。”
梁芙捺着激烈心跳声,声音平静地说:“好啊。”
她往里挪了一些,给傅聿城让出位置。
没往里让太多,傅聿城就挨她坐着,每当司机刹车的时候,两人的膝盖总会碰一下,再分开。
她紧攥着包带,望着窗外,力求声音听起来平静,“……明天什么出发?”
“早上九点。”
“落地在东京吗?”
“今年是在京都——需要什么东西,我抽空给你带。”
“那我回头给你列一个清单。”
“好。”
或许一开始就不如沉默。开过去这十五分钟,梁芙觉得用如坐针毡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好在终于到了,车停在小区门口。
梁芙跟在傅聿城身后,一路说些小区绿化不错这一类的废话。等进了电梯,又是一阵煎熬,她只得盯着贴在厢轿上的旅拍广告去看,连下面的联系电话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三遍。
“到了。”傅聿城低声说。
她仿佛才回过神,“嗯。”
杨铭在家,依然是占据了餐桌办公,看着傅聿城带人回来,嘴长得老大,半会儿才想起跟梁芙打声招呼。
傅聿城从鞋架上拿下一双女士拖鞋,“杨学长给乔麦准备的,你试试看能不能穿下。”
梁芙低着头换了鞋,略小一码,有一点挤,也不是不能穿,她低声问了句,“乔麦经常过来吗?”
傅聿城没听清,“嗯?”
梁芙摇头,“我说有点小。”
傅聿城的行李箱已经收好了,就放在卧室窗户下方。他打开来再做最后检查,梁芙就打量他的房间。
空间不大,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之后,就只够放下一张书桌了。崇城寸土寸金,这样一个单间的租金恐怕也不便宜。
傅聿城的行李箱收拾得井井有条,此前自己早就检查过四五遍,不会有半分纰漏了。无非找个借口。
于是梁芙问他护照带了没有、身份证别忘了、当地电话卡买了没有……这些问题的时候,他还得装得煞有介事,认真配合。
梁芙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实在无话可说,背靠着那张书桌,望着傅聿城,“……应该不缺了吧,实在漏了什么,我给你送去,反正京都也近,三个小时就到了。”
傅聿城笑了声,“真的?”
“……机票你报销啊,舞团都快发不出工资了。”
“好,我报销。”
没一会儿,杨铭过来敲门,说洗了些草莓,问他们吃不吃。
梁芙笑着应一声,“就来。”
客厅里餐桌上,杨铭已经把电脑搬开了,靠着墙壁还垒了一叠书,墙壁上粘了一块网格板,上面拿木架子夹着些拍立得照片。
梁芙凑拢看一眼,多是杨铭和乔麦一起的,也有加上傅聿城三人的。有一张是三人在大桥上,夜景,傅聿城和杨铭两人把手搭在乔麦肩膀上,乔麦笑得见牙不见眼。
按理说是格外寻常的一张照片,而且那日乔麦所言已经摆明了态度,她还是不想多看,心烦意乱地别过了目光。
吃过草莓,闲聊几句,梁芙再回到傅聿城的卧室。
总是局促,说的话不着边际,没什么重要的,却不舍离开。
直到来了一条微信,回复过后发现时间也不早了,才提出告辞。
傅聿城将她送到楼下,往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她掌着车门,已经说过了再见,临上车之前,忽然两步走近,轻轻将他一搂,携一股佛手柑味的清香,“一路平安。”
赶在他伸手之前,她已飞快退开,钻进车里,笑着同他摇手。夜色载着她飞快远离,这时候,傅聿城才转身慢慢往回走。
还好她撤得及时,再晚一秒钟,就不会放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