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都用不着一个一个猜,直接锁定,俞霄?
而她没说出口,陆明潼已经知道她猜到了,他微微偏着头,眼里一点笑意不加掩饰,“他跟我说,他算不上是你前男友。”
沈渔脸色陡然一变。
她猜到陆明潼要说什么了。
顿时慌了神,去捞自己放在沙发上的羽绒服,挽在手臂上,站起来要走。
陆明潼在她身后说:“毕业的时候,我原本可以继续留在澳洲读研,但我选择了回南城,知道为什么吗?”
沈渔不知道该留下听,还是应该立刻、马上从这屋里走出去,脚步迟疑着,反而给了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当时你赶我走,不惜威胁。我只愤怒你竟然这么狠心,没有意识到……是在国外回想你说的话时,我才想明白。你不知道,我回想过多少遍。”
想一遍是一遍的凌迟。
陆明潼微微闭了闭眼,再度睁开。
沈渔已经走到了玄关,离大门仅一步之遥。
“你说,你不想耽误我的前途,你胆小,不敢对抗全世界。可是……”陆明潼看她手握上了门把手。
“你唯独没说过,你不喜欢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敞开了,冷风强烈地卷了进来。
那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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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渔惊惶地扑进了黑暗里,心口还在噗通乱跳。
她记不清来是那条路了,顾不上太多,直接往左拐。
身后传来门摔上的声音。
沈渔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陆明潼已经走了出来,就站在廊下,头顶是浅黄色的廊灯。
“你走错了。”
陆明潼冷静的声音提醒她,迈开脚步,朝她走来。
沈渔这瞬间觉得自己蠢极了,帮他做饭,等他餍足,精神饱满且精力充沛的,再来好整以暇地捕食她么。
她听见了陆明潼的话,却不回头,走错就走错,大不了绕上一圈。
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她越走越快,恨不能跑起来甩掉他。
走着走着,突觉跟从的脚步声消失了。
沈渔仓皇而疑惑地转头看去,却见陆明潼不知道什么停了下来,蹲在原地,手握成拳地抵住腹部。
她远远地站着:“你别来这套!我不会再吃你的苦肉计!”
陆明潼没应她,只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沈渔不想理他,继续往前走。
他还是没跟。
她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几分钟过去了。
黑暗里的那团影子十分单薄,他只穿着酒店的浴袍,风又这样冷。
沈渔踌躇许久,最终还是往回走,走到他跟前,她伸脚尖,轻轻踢一踢他的小腿胫骨,“喂。”
他依旧不动弹的。
沈渔犹豫着,手臂伸进袖管里,慢慢地套上了抱在怀里的,稍显碍事的外套。
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去探他。
结果还没碰到他的肩膀,他倏然抬头,那目光简直称得上是冷酷。
“不是说不吃苦肉计?”
沈渔气急,骂他幼稚、无耻。
起身就要走,手腕已让他一把抓住。
他顺势站起身,指控她:你原本可以不给我利用你心软的机会。
他牵着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
沈渔执拗地挣扎。
陆明潼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这样的机会,他必定是要得寸进尺的:
“俞霄跟我说,你没答应他,固然因为不想去杭城,也不愿意异地。但是,你没好意思骗他,所以跟他说了实话。”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我甚至最近才意识到我原来喜欢他。我跟他没有任何可能。也许,我最终会找一个我不那么喜欢,也不那么喜欢我的人过一辈子。但是这个人不能是你,因为我感觉,你还是蛮喜欢我的。我不能欺负你。
——这是沈渔告诉俞霄的原话。
今天,俞霄原封不动地告诉给了陆明潼,因为他离开南城以后,前后的事情一串联,后知后觉地推断出了个大概:为什么每次跟“弟弟”见面过后,沈渔都失魂落魄的不开心;为什么“弟弟”出国的那天,沈渔请了假要去送机,结果却没有去;为什么自己跟她表白,她不但不开心,反而像是背上了一层负担。
沈渔还能清晰记得当时告诉俞霄这些话的动机。
诚然不想欺骗一个无辜的人,可更多因为她快被这个秘密给憋疯了,不敢向身边任何亲近的人倾诉。
她笃定了一辈子和俞霄不会再相见,所以,将他当做了那个树洞。
结果,她还是小看了人生兜兜转转的巧合。
沈渔放弃挣扎了。
一个字也说不出,眼泪转瞬间就掉下来。
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又冷又疼,她都怀疑眼泪快要冻住。
陆明潼突然意识到,沈渔为他哭过的次数,其实远远大于任何人,任何其他男人。
他紧紧抱住她,转身替她挡住了风。
她眼镜已经起了雾,他伸手将其摘了下来,塞进她的外套口袋里。
她的底牌被他不留情地掀了,再也没法冲他张牙舞爪了。
可比起过往的那些一次一次要将他赶离身边的恶形恶状,恶言恶语,此时此刻她不做声的落泪,更叫他心痛难忍。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分了。
浮躁鲁莽、耀武扬威的,将她的秘密当做了刺向她的武器。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不舍得叫她难过的。
陆明潼低下头去,干燥而微凉的嘴唇先碰上她的额头,再碰上她的眼角。她眼睛颤抖了下,眼泪更加簌簌地落。
再沿路去碰她的鼻尖,她的呼吸。
最后,停顿一下,尝她唇上的眼泪。
也尝她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