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将礼品袋接了回来。
“不麻烦,顺手的事。”
叶青棠笑说:“那我就不继续耽误您的时间了。”
叶青棠在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的车,将打包的食物随手搁在一旁。
她低头看着置于膝头的礼品袋,把里面手绘的本子拿出来,随手翻了翻,叹了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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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两周的书展落下帷幕。
深夜的南城美术馆,有种繁华落尽后的寥落。
叶青棠踩着人字梯,摘除墙上巨幅的喷涂海报,伍清舒在下方替她掌着梯子。
“清舒,你今年过年去谁家里过?还是你外婆那儿?”
“不然去我爸那儿看那一大一小的脸色么?”伍清舒淡淡地说。
一旁在和工人一块儿拆桁架的陆濯笑着接话:“可以来我家里过啊。”
伍清舒翻了他一个白眼。
叶青棠问道:“对了陆濯,你哥过年的时候会跟你一起吗?”
“他一般只跟应爷爷一块儿过。你应该知道的,应叔叔跟我妈离婚之后就各自重组家庭里,他跟哪边过都会有点不自在。”
“你们虽然是同母异父,但关系好像还蛮好的。”
陆濯无奈笑说:“毕竟是同病相怜的战友。”
“怎么说?”
“我妈那性格……算了,也不好跟外人说。”
叶青棠笑,“清舒还是外人啊?”
“清舒姐姐当然不是外人。”陆濯忙说,“不过我怕这么快揭了家丑,清舒姐姐要吓跑了。”
伍清舒瞥他一眼,“好好干活行吗,哪儿这么多废话。”
忙到半夜,只将将拆除了不到一半。
伍清舒坐叶青棠的车离开,途中,叶青棠和伍清舒说起新一年的工作安排。
“清舒,我想我们再招一两个专业的策展人,帮我们落实执行层面的事,我们也可以稍微解放出来把控选题和选品这些大方向。”
伍清舒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继续扩容的话单靠我们两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了。”
叶青棠说:“年后我再去跑一跑拉赞助的事。然后,我可能要出国一趟。”
伍清舒转头看她,“去哪儿?美国?里士满?”
“主要目的不是这个。不过我会顺便过去拜访一趟。”
“其实去年他结婚那会儿你就该去的。”
叶青棠沉默一霎,“是的。”
车停在伍清舒所住的小区门口,她下车之前,叶青棠说:“春节来我家里玩。”
“负责接送吗?”
叶青棠笑了,“还能有不为公主服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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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要过年,就很难见到叶承寅的人了,生意人一堆伙伴关系要维护,年前年后都应酬不断。
叶青棠也没闲着,要核对名单,给一直合作的出版社、编辑、作者和设计师等寄送PR礼盒。
忙忙碌碌间就到了除夕。
吃过年夜饭,叶承寅说江北要放烟花,问她们去不去看。
叶青棠一时怔忡。傢獨口勿车巠
等回过神的时候,庄玉瑾已经在和他商量几点出门了。
到晚上十点半,一家三口开车出发。
叶青棠穿得毛绒绒的,窝在车后座,将过桥的时候,对岸忽地蹿起冲天的烟花。
“已经十二点了?”叶青棠问。
“十一点。从十一点开始放,每半小时有一波。”叶承寅回答道。
叶青棠没再说话,额头抵靠在车窗玻璃上。
那烟花投映于她的瞳孔之中,升高、盛放,又寂然地坠落。
叶青棠拿出手机。
盯着置顶的黑猫头像看了片刻,点进去,发送消息:新年快乐。
这条消息直到过了凌晨才收到回复。
和她一样四个字:新年快乐。
叶青棠还想说些什么,甚至已然选中了相册里方才拍摄的烟花燃放的小视频,但在最后一刻,放弃了点击发送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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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文化博物馆破土动工的日子,选在二月初二,图个龙抬头的好彩头。
叶青棠的签证已经下来了,原本就要走的,又多待了一周,想等动工了再去。
叶承寅这天穿得特别正式,说是区里的领导也要参与动工仪式,还有电视台的人前去拍摄采访。
叶青棠自然央得一同前去。
现场阵仗远比叶青棠想象得更为隆重,那场地收拾清空,搭上了一个红毯铺就的小舞台,后方立着四五米宽的红色展牌,上面印刷两行大字:XX区康养重点示范项目暨XX镇茶文化博物园开工仪式”。
会场两侧分列着几台挖掘机和装载机,舞台下几十个统一着荧光背心的工人已列队就位。
叶承寅刚到没一会儿,就被仪式筹备组的人喊去了。
庄玉瑾端着相机拍照,而叶青棠目光满场逡巡,最终,在场地一角设立的茶水招待处,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和孙苗、姚晖他们站在一起,穿着白衣黑裤,与他对面交谈的几个疑似区里领导的装束是一样的。
三月初春寒不减,单穿衬衫似乎有些单薄,尤其郊区的半坡上风大,显得他更有一种清癯之感。
之后,媒体和领导一一就位,动工仪式正式开始。
叶承寅、应如寄随那几个领导登上了舞台,区里的领导、施工承包单位和监理单位一一发言之后,众人去往舞台前方,一人拿上一把系了红绸大红花的铁铲,各自铲上一铲土,掩上中间那同样装饰了红绸红花的“奠基”牌。
至此,动工仪式基本结束。
应如寄被几个记者拦住做了会采访,又跟几个领导交流片刻之后,便朝着茶水处走去。
将要到时,脚步一顿。
叶青棠穿着一条白底的浅绿与桃红花叶交错的印花连衣裙,外面套一件米白色的宽松针织外套。
这远近都是荒瘠的泥地,树也刚刚发芽,只见光秃树枝。
唯独她,像是把初春仅有一点的春光,全部都穿在了身上。
她正双手捧着一只白色纸杯,举到了嘴边,轻呵着那上方缭绕的淡淡热气。
恍惚的神色,似乎是在走神。
片刻,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倏然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她目光只在他脸上只停留了一秒不到,便笑问:“喝茶么 ?”
她低头放了手里的纸杯,而后从一旁的一摞纸杯上取了只干净的,拧开了不锈钢大茶桶的小龙头,接了一杯热茶,递到了他面前。
顿了一下,应如寄伸手接过,平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