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我好像失恋了(1 / 2)

野棠 明开夜合 7620 字 8个月前

叶青棠把房门摔出很大的声响, 几下脱掉了羽绒外套扔在沙发上,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脚上还穿着外出的雪地靴,又气鼓鼓地回到门口换拖鞋。

打开卧室门, 却见投影仪还开着,那时候走得急也没关。

走过去按关机键, 一下没有按到位, 她失去所有耐心,直接一把拔掉了电源线。

光束消失。

世界清净。

她躺倒在床上, 伸手去摸手机,才想起来手机在外套里, 而外套在沙发上。

这样, 连最后一点想要找好姐妹吐槽的冲动都消失了。

变成一种概念化的空白, 没有情绪, 没有想法, 没有力气。

不知道过去多久,睡觉之前还得刷个牙的念头促使她爬了起来,走进浴室。

她心不在焉地拿起牙膏, 才想起来, 这一管已经用空到一点儿也挤不出, 而在网上下单的新牙膏, 要明天才会到。

从没想过,一支空掉的牙膏, 会成为压死情绪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踩住垃圾桶的踏板顶起盖子,将牙膏“啪”地扔了进去。

回客厅捞起沙发上的羽绒服披上,拿上车钥匙和门钥匙揣进口袋里,一脚蹬上靴子,打开门。

凌晨的街道如此安静, 全世界都已晚安。

视野里的红灯变得模糊,她踩下刹车的时候,抬手背揉了揉眼睛。

车停在别墅外的停车坪上。

整个三层的建筑窗户都是黑的,想来他们也都已经睡着了。

叶青棠迈上台阶,走到门口,借门廊常亮的灯输入门锁密码。

他们一家三口出生日连在一起,熟稔得闭上眼睛都不会错的六个数字,今天不知怎么了,输了三次都没有输对。

“滴嘟滴嘟”的几声报警响起,在安静的夜里刺耳得叶青棠心跳都吓停两拍。

她停了会儿,再输,这次十分小心翼翼,确信每个数字都没输错。

还是错误。

所有情绪顷刻冲进脑子里,她不由照着门猛踹了一脚。

这时候,门内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一道女声警惕问道:“谁啊?”

“赵阿姨,是我。”

住家的保姆赵阿姨打开了门,眯着惺忪睡眼朝外看,“啊哟,小祖宗你怎么这么晚跑回来——穿这么点不怕着凉啊。”

她赶紧将叶青棠迎进门,“要吃夜宵吗?”

“不吃。阿姨您不用管我,快去睡觉吧——这门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输密码都不对。”

这时候楼上也传来动静,庄玉瑾披着件灰色针织长外套走到了楼梯旁,“青棠?怎么这么晚跑回家?”

“门锁我打不开。”仿佛,这就是她当下所有的委屈了。

“哦,这不是新年吗,旧密码也用了三个多月了,就换了一个,忘了微信上告诉你。”

“我都进不来……”叶青棠泫然欲泣。

庄玉瑾瞧出来她情绪不对了,顺着楼梯下楼,叫赵阿姨先去休息。

她伸手去拉叶青棠的手,“……这么凉?你身上穿的是睡衣吗?怎么衣服都不换就出门了?”

叶青棠看着庄玉瑾,想开口,眼泪先滚落下来。

庄玉瑾吓着了, “怎么了棠棠?发生什么事了?”

她伸臂搂住叶青棠,低头看着她,手指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语气无限温柔,“到底怎么了?”

楼上叶承寅也从卧室出来了,他打了个呵欠,刚想开口,瞧见女儿哭得梨花带雨,忙问,“怎么了?”

“没事儿。”庄玉瑾搂着叶青棠的肩膀,带她上了楼,对叶承寅说,“你先回房间吧,我跟她聊聊。”

叶青棠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端。

庄玉瑾打开了房间的开关,阖上门,牵着叶青棠去床上坐下,再度柔声问道:“可以和我说说吗?发生什么事了?”

叶青棠抽噎了一下,“……我好像失恋了。”

“也没听说你在谈恋爱啊——对方是谁?”

叶青棠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只是垂着头,默默流泪。

庄玉瑾也不再追问,起身将一旁梳妆台上的纸巾盒拿了过来,抽了两张塞进叶青棠手里。

叶青棠拿纸擤了鼻涕。

庄玉瑾觉得好笑,再抽了两张,又将垃圾桶拿了过来。

叶青棠又是擦眼泪又是擤鼻涕,足足用完了快小半包的纸,方才瓮声瓮气地开口,“妈妈,我有个问题。”

“嗯?”

“你当时是怎么能够确定,我爸是那个可以跟你度过一生的人呢?”

“嗯……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你让我好好想想。”

叶青棠脑袋靠了过来,靠在她肩膀上,她伸手轻抚她微卷的长发,说道:“好像是你出生以后吧。我生下你的那一年,患有很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当然,那时候这个概念还不普及,我只知道我每天都觉得日子极其难熬……”

“您没怎么跟我说过。”

“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了,老提做什么。”庄玉瑾说,“我那时候是在一个服装厂做出纳,厂子效益不好倒闭了,我也失业了。没工作,加上全副的精力都放在育儿身上,整个人非常焦虑,觉睡不好,奶水也不足。你奶奶——我婆婆那时候不理解我怎么成天都好像病歪歪的,还说其他女人生完孩子也没这么矫情。”

“……当面对你说的吗?”叶青棠奶奶去世得早,她对其人已经没有太深的印象了。

“是背着我,当着你爸的面说的,不过那时候房子小,隔音又不好,我还是听见了。你爸听见这话很不高兴。但那毕竟是他母亲,他也不好说什么,就以二老身体不好,不想继续劳烦他们为由,自己下班之后全副接管照顾你的任务。为了让我睡个好觉,他让我一个人睡主卧,定着闹钟半夜醒好多次起来给你冲奶瓶,每天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上班,从无怨言。而且那时候不管谁知道你是喝奶粉的,都一定会念叨一句,说还是母乳好。你爸不服气,每周给你称体重,发现你长重长高比其他母乳的小孩还快,他就很骄傲,还特意跟人家炫耀。”

叶青棠听得笑出一声,“他怎么这样,好幼稚。”

庄玉瑾也笑,“有时候下班早,不需要给学生上晚自习,回家吃过饭,他就抱着你,带我去河边散步。他有部老式的傻瓜机,就让我带着它,出门随心情拍点儿什么。拍出来的照片要拿去照相馆冲洗,也是一笔开销。那时候一家人都靠他当老师的那点工资生活,本来就紧巴巴的,他就给报社投稿,写豆腐块的散文和诗歌,稿费就专门存下来给我买胶卷和冲印照片。我也不知道那段心情特别灰暗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反正等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走过来了。后来你稍微大了一点,你爸为了全家能有更好的物质生活,也为了支持我继续投入摄影的爱好,就辞职去做生意了。他虽然不是十分有生意头脑,但胜在诚信,也从来不亏待手下,所以虽然小亏过一些钱,但基本没栽过太大的跟头。”

庄玉瑾总结道:“也就是那段时间,我相信他是可以过一辈子的人,遇到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撇下我单独一个人。以后你就知道了,男人最重要的品质是有责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