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叡道:“一大早你去哪疯玩了?”
宁宁答:“我在御花园遇见了那个北狄的公主,和她一起玩。”
萧叡还没问公主今日的行程,闻言愣了一愣,然后连忙转头看怀袖在不在近处,压低声音和她说:“别和你娘亲说这件事,后宫的那些女人,一个也不许提。”
宁宁却不乖乖答应,心底升起逆反之意:“娘醋劲也太大了吧。您又没有宠幸那些女人,只是听都不能听到吗?”
萧叡脸色一变,说:“谁教你说这样的话的?”
宁宁说:“没人教我。”
萧叡看她臭着小脸,跟怀袖很是相像,又开始觉得头疼:“这种话你在爹爹面前说就罢了,切忌不能让你娘听见……唉,你想和让爹爹跟别的女人给你生弟弟妹妹吗?”
宁宁有些懂了,别扭地说:“不想。”
萧叡摸摸她的头发,惆怅地道:“那不就是了?你娘心里爱我时,也不想把我分给别的女人。”
宁宁思忖片刻,有个地方她想不通:“可是她们已经在后宫了啊。”
“是啊。”萧叡吐字像在叹气,“所以你娘不想回来,也不可能回来。”
宁宁摇头:“我不明白。”
她气冲冲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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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听见响动,挑开窗扉往外窥探,见宁宁跑出去,心知萧叡又在劝她了。
她这几日在宫中,也不用看账目、处理生意,只全心全意照顾儿子,却又没那么多事儿,一下子闲下来,便有空去思考一些事。
上次出宫之事吓坏了宁宁,宁宁根本不亲近她。
不过崩溃过一回,她已经恢复了冷静,不再那么伤心沮丧。
一叶障目。
她想,她强迫宁宁跟她离开,与当年萧叡强迫她留在宫中,是不是并没有多大区别?
只有萧叡硬着头皮,想要帮助修复母女关系,让一家人在一张桌子吃饭,这自然是关起门来的。
宁宁看了看饭桌:“这不是平时的菜色。”
想下,说:“都是江南菜。”
萧叡道:“是爹爹吩咐的,你娘亲和弟弟吃得惯些。这几道你不是很喜欢吗?”
宁宁莫名地有些生气,一摔筷子:“我不想吃了。”
秦月皱了皱眉,也不豫地开口:“我什么都吃得惯,明日不必如此。”
被秦月抱在怀中的复哥儿战战兢兢,宁宁见他像是被吓着的小兔子似的,又可怜又可爱,重新把筷子捡起来,一粒米一粒米捡着吃起饭。
复哥儿说:“娘,我自己坐着吃饭就好了。”
椅子上垫了厚厚柔软的垫子,他捧着小碗吃饭,用筷用勺却比他姐姐还要端正规矩,萧叡看看儿子,再看看宁宁,突然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好像是有点溺爱了。宁宁的规矩并没有找女官仔细严格教过,他受不了那等灭绝人性一般的教法,公主是主子,怎么能事事听从奴才的?宁宁做什么都学他,他一直觉得看着挺好的。
这时才发现,宁宁用餐具和吃饭姿势还不如复哥儿斯文,颇为豪放。
宁宁本来赌气不要吃饭,可见复哥儿吃得香,便跟着一道吃饭。
复哥儿趁着大人没瞧见,还冲她笑一下,宁宁也跟着笑起来。最后她用了两碗白米饭,复哥儿用了一碗。
用过午膳。
宫女收拾碗碟。
秦月问:“宁宁,等你午睡好了,能不能过来找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宁宁还是心生戒备:“你要说什么?”
秦月说:“到时单独和你说。”
一座宫殿,左右两屋。
萧叡带宁宁,秦月带复哥儿,作春眠午睡去了。
宁宁睡不着,她在榻上翻来滚去,萧叡放下书卷,轻叱一声:“睡觉了,小猴子。”
宁宁索性一骨碌地爬起来:“爹爹,你说娘亲是不是又要拐我?”
“爹爹……不知道……”萧叡左右为难地说,他舍不得女儿,又深爱怀袖,“你别那么怕你娘。她很爱很爱你。”
要不是爱这个女儿,打从一开始,怀袖就不会把孩子生下来。
她怀上孩子,其实不管孩子是不是跟自己生的,是她肚子出来的,她就喜欢。
宁宁午睡睡着得晚,等醒过来,也比平日里晚。
她睡姿糟糕,头发睡成鸡窝一样,萧叡把她抱到窗前,给她梳头发。
秦月隔着院子瞧见他熟练地给女儿梳头、编发,轻声喃喃道:“故意给我看吗?”
她杯弓蛇影,觉得萧叡做什么都有深意和阴谋,一点也不敢放松。
宁宁到她这边屋里。
秦月给雪翠递了个眼色,她带进宫的仆从在门外看守,以防偷听。
如此郑重其事,宁宁不由地不安起来。
娘亲没有先前那样故作温柔,仿佛仙女似的要感化她,变得有点冰冷,给人的感觉不好接近,她想了想,不,更像是神坛上的女神像了,有种慑人的魄力,明明身上也没有华服珠宝。
宁宁坐下来。
秦月敛袖,开门见山地说:“我先前想带你出宫,是觉得这宫中危险,不愿你身陷其中。你是我儿,我只愿你能健康喜乐,却惹了你恼怒难过,是娘的不是。”
“娘确实与你爹爹所说的不同,我并不温柔顺从。”
“娘也不强求你跟我离开。全看你的决定。”
宁宁心想,那还有想吗?当然是留在宫里做公主。
宁宁像个雪团子,懵懵懂懂,可秦月并不小瞧她,她在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敢要入宫去救姐姐了,认真地道:“你若要随我出宫,我教你造船行海、矿藏买卖,带你行走天下,去看天涯海角、森罗万物。”
“你要想留在宫中也无妨,那我教你女子该如何敛财造势,招兵买马,让你以后做个说一不二、无人小视的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