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受到天命眷顾,没有理所应当的击败冒犯天威之人,却被逆天的罪人给打的大败。
就在姬发久久无言时,一个厚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无声,风挠之鸣,水浪无声,风荡之鸣,金石无声,器击之鸣,如今昏君当道,人不得其平,亦亦鸣,自当仗剑除暴!”
说话的是南宫适,他左肋下有一道可怖的伤口,若是再深几分,必然伤及筋骨。
他三两步走来,一刀抹过牛结实的脖子,给他了个痛快,要死就快点死,别生出些扰乱军心的想法。
作为一代名将,南宫适很清楚,似牛结实的这种情绪,就是军队哗变之始。
和将领们不同,周军的所有将领是因为利益冲突而战,本质上也是为他们自己而战,而下面的小卒却和大商没什么利益冲突,说实在点,这些小卒子都是冲着周天子代表天命的名头,才拿起了兵刃。
若是让这种对“天子”的质疑扩散开来,周军不战自溃。
南宫适振臂一呼:“我大周世代贤德,先王之父却被以莫须有之罪弑于异乡,先王亦是受到毒害,本将眼见昏君无道,天下大乱,竟以严法治天下,苛待百姓,待万民犹如猪羊,心中为之不平,故起兵助大王伐纣,力图还一个天下太平!”
说罢,南宫适大吼道:“昏君当道,为何不除?”
南宫适这番话,也是出于无奈。
现在只能想方设法将士卒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纣王身上,如果继续任由他们思考为何而战、天子是否承天命这个问题,绝对会哗变。
至于昏君当道应不应该除的问题,根本不是这些出身平民的百姓应该想的,他们才不会有那么伟大的想法,再说了,纣王是大商的王,他们是西岐的民,纣王的政令下不到西岐,法度再严,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南宫适知道,这些话还不够,他扫视众人,继续道:
“不鸣则平,我军讨伐纣王,已是顺应天命,天定商灭周兴,众望所归,然而这同时是一场磨砺,考验我等是否足够坚定,眼下我军新败,可有人欲降?”
“若有,可自去。”
一阵沉默,只有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们隐隐约约的呻吟声。
南宫适话语中的强烈自信,感染了不少人,而且他将败仗转化成了磨砺,天命是天命,但天命不一定一帆风顺,偶尔的失败,是考验,这样的说法相比起正面溃败,更加让这群人信服。
随着南宫适安排做托的亲兵大声呼喝回应,军心稍稍稳定了起来,不再有哗变之危。
姬发也松了口气。
而这时,传令兵来报:“雷震子将军回来了!”
为了从汜水关中撤军,姬发留下了姬叔乾与雷震子二人领军断后,而现在回来的,只有雷震子。
姬发连忙问道:“十二弟为何没有回来?”
雷震子摇了摇头。
南宫适见此,便知道姬叔乾必是九死一生,立即皱紧了眉头。
姬昌百子,像姬叔乾一样武艺高强的不少,死上一个,问题不大。
可问题并不在于死去的人,而是活着的人。
他知道姬旦早就对雷震子这些仙人有所不满,而今自家弟弟和雷震子一同断后,一人回来了,一人没回来,谁知道会结下怎样的疙瘩?
在外,大败一场,在内,似乎也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