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这小子最近都和什么人在一起厮混?”
陈胜看向蒙毅。
蒙毅毫不犹豫的答道:“回陛下,大公子最近与礼部侍郎淳于越一系的儒家官吏走得比较近。”
“啧!”
陈胜摇着头,拿起了锯子继续拉动:“给范增、萧何、陈平递个话过去,就说我很喜欢礼部那一票儒家官吏,觉得他们对于时政很有见地,请他们多给这些人一些立功的机会……嗯,就让他们去安南主持殖民地的教化工作吧,专业对口!”
话音落,一节木料被锯断,“嘭”的一声落地。
蒙毅目不斜视的躬身:“唯!”
陈启震惊无比的看着老父亲当着他的打击报复、明箱操作,整个人都出离愤怒了:“您、您、您怎么能如此刚愎自用、麻木不仁?”
“我不仁?”
陈胜眼神睥睨的拿眼角看着自家长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仁’?对内友善、宽恕、宽松是仁,对外铁血,两人一分为二也是仁,连儒家都宣扬我的学说,奉我为第三祖,你说我不仁?”
“歪理邪说、歪理邪说!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仁,父亲大人堂堂一国之君,却不顾身份篡改儒门精义,不知羞耻为何物吗?”
陈启激动得面红耳赤的大声道:“殊不知,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历史的笔刀也从不会放过任何无道暴君……”
他吼得很大声,但别说是陈胜,连一旁的蒙毅看着他,都有些想笑。
在他们这种从乱世的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老油条面前,陈启这种稚嫩的观点,就如同小奶狗颤颤巍巍的“汪汪”声,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它凶,反倒会莫名的戳中萌点。
不过,儿子的思想出现了偏差,总归是要教的……
“你硬要来劲是吧?”
陈胜板着脸撸起袖子,吓得前一秒还狺狺狂吠的陈启,下意识的闭上嘴往后退了一步。
但陈胜却没有再手动传达父爱,毕竟儿子大了,再打的话,有点伤自尊……
就见他双手同时轰出,拳头却直接没入了虚空之中,然后猛地往外一拽,一阵震得房梁都在颤抖的中气十足嚷嚷声,登时就在工作间里响起:“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你莫觉得你是人皇,老夫就怕了你……”
只见他一手从虚空中扯出一位身高九尺、体壮如牛,一身广袖宽袍都遮不住虬扎肌肉的魁梧老者。
一手从虚空中扯出一个身穿玄色儒袍,下颚几许黑硬短须、面容冷峻的昂然中年文士。
魁梧老者恼怒的大声嚷嚷着。
而中年文士却一丝不苟捏掌行礼:“草民拜见人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胜无视了魁梧老者的喋喋不休,顺手扶起中年文士,径直对目瞪口呆的长子解释道:“这位乃是儒家‘天纵之圣’孔仲尼孔老夫子、这位乃是儒家至圣孟子舆孟子,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论仁义之道,当世应当没有人比这两位更有发言权,你要对仁义有什么疑问、对我的学问有什么质疑,尽可向这二位求证!”
说完,他转头看向面色古怪的孔老夫子,指着前方还在作目瞪口呆状的长子笑道:“冒昧打扰、非常抱歉,实是犬子对儒家学问极有兴趣,我这个当爹的又担忧他被那些学艺不精的腐儒误导,这才请您老亲自过来,给犬子解答一二……我代犬子,先行谢过了!”
搁在以前,作为人道在当世的两大气运压舱石,陈胜与孔子的确是不能多见,免得气运相冲,平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但在陈胜成就驻世人皇,对人道气运的掌控力度攀升好几层楼后……就不存在这个隐患了!
“原来如此,些许小事倒也不必如此多礼!”
孔老夫子端着前辈高人的架子回应了一句,而后苍老的面容上慢慢浮起慈祥的笑容,他张开猿臂大步走向陈启:“久闻大公子贤名,今日得见,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对于‘仁义’的解释,别听你爹那个莽夫的,听老夫的,老夫才是正经的仁义……”
他大手搭在陈启的肩膀上,拉着他往门外行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的跟陈启控诉着陈胜的蛮横,亲和的就如同长安区的那些陈家大爷一样,哪还有一丝一毫前辈高人的风范。
孟子见状,也连忙向陈胜揖手告退,跟上了孔老夫子的脚步。
陈胜,他们是既不敢教育、也教育不动了!
可若能教育陈胜的后人……谁敢抢,他们就敢让谁尝尝抡语!
陈启如同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鸡崽子一样,被二人夹在中间,左边是仁、右边是义,满脑都是浆糊……
讲道理,虽然他们哥俩一直都知道,自家那个喜欢蹲在木工房里做家具的小老头很厉害。
但他们一直都以为,自家小老头再厉害,也终归还是在人力所能达到的极限之内,比如指挥千军万马所向披靡、百战百胜之类的。
至于民间对陈胜的那些神乎其神的传闻……他们大抵都是不信的,潜意识里就觉得,那都是老百姓们对于帝王的敬畏与溢美之词!
毕竟,他们天长日久的与自家老父亲相处,不止一次的看到老父亲做完木工揉着老腰喊疼,这叫他们怎能将这个小老头,与民间流传的那个天上地下、所向无敌的人间战神联系在一起?
可现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老父亲“请”来仁义二人组……
往后就算是有人告诉他,自家老父亲认识三皇五帝,陈启都信!
陈胜目送三人出门去,笑吟吟的摇着头,拿起刨刀炮制刚刚卸下来的木料。
蒙毅上前,不解的低声问道:“陛下,您为何不将西方教当年的所作所为,告知大公子?”
这样的话,他本不该问。
但若连他都不问,就再无人问了……
陈胜推动着刨刀,头也不回的淡淡回道:“他娘的仇,我记得就够了……孔雀使节团是怎么一回事?”
蒙毅想了想,答道:“孔雀使臣一直在闹着要谒见您,亲自递交国书,陈尚书没有理会他们,将其晾在鸿胪寺快有小半月了……”
陈胜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轻声道:“去安排一下,明日我见一见孔雀使臣。”
蒙毅揖手:“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