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都沉默了,甚至差点要生出愧疚之心来。
好个老实女魔!
陶潜虽经历颇多,但过往仇敌中,绝无这般实诚的。
问什么,就答什么。
甚至于都不需要问,赞叹一句,她自己主动就说了。
当然,实诚归实诚。
这女魔毕竟是一尊魔主的女儿,一位魔君的妻子,性情颇为残暴,来此伏杀陶潜本就是带着目的。
不达成,她如何肯干休?
她显过那宝扇威能,又吐露条件,见“陶潜”只是将那诸天魔网收回,捏在手中,却不投降,只是在原地死撑着,不给明确答复,面色不由再度冷淡下来。
“怎?你不愿从我?莫不是真要找死?”
“也好,本公主听闻当年秘魔祖地强者辈出,后来遭了灾劫才变成破落户。”
“来来来,且看看你还有何种手段,何种宝物,能抵住本公主的太阴宝扇。”
说话间,她已是扬起藕臂,再要扇风。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前方阵中,骤然冲出一个身着华彩戏服,威风凛凛好似小将军的律令魔头。
这魔头不知何故,竟反叛主子。
先是一声大喝:“贼厮莫动,将宝贝予我。”
而后趁着陶潜愣神,果然将那诸天魔网抢了过来。
旋即,一个闪烁便往荼罗公主遁去。
一边遁过去投靠,一边则连连喊道:
“公主殿下莫要扇我,小的乃弃暗投明来了。”
“这贼厮虽生的一副好面相,实则是个黑心贼,惯常凌虐我等属下,生死常伴,画饼充饥,小的实在受不了,如今终于见得明主,这才弄险抢了宝贝来投,还请公主殿下施法庇我一庇。”
这小魔头,说到动情处,语气竟有些哽咽。
一瞬间,包括三身魔在内的所有魔头,纷纷都陷入怔愣状态。
发生了何事?
老爷这是作甚?
这是何种演技?
不止是它们脑海中疑问连连,那荼罗公主也是类似反应。
变故发生太快,她来不及多加思量。
她也识得【律令魔】这等魔种,既号律令,自然是有着言灵之力,又有着非凡遁术。
而眼前这个陶魔子,虽长的不错,但瞧着的确像是个惯常凌虐天魔的主。
别的不好说!
只说诸天魔网此宝。
捕捉来四万头天魔只是第一步,后续将它们炮制成威力莫测的“饥魔”,才是炼宝的重中之重。
非是心狠手辣之辈,根本炼不成。
有这诸多证据,她下意识选择了相信这个阵前反叛的小魔头。
她哪里想得到?
那诸天魔网,是一位秘魔遗老借陶潜使的。
一念至此,荼罗公主让真正的陶潜近身了。
“公主殿下,接好宝贝。”
陶潜化作的律令魔一边喊着,一边将那诸天魔网塞过来。
原本她一手持着戮魔血匕,一手持着太阴宝扇,见此只得先收起血匕,空出手去接魔网。
扇风动作,顿时也停歇。
可就在她探手要将魔网抓来时,却发觉面前的“律令魔”变了。
由小,变大。
转瞬间,满脸笑盈盈之色的陶潜,已站在她面前仅一掌距离处。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惊觉不对劲。
明明麾下有魔头阵前反叛,可那“陶潜”面上却无丝毫愤怒怨恨之色,反而一脸同情之色看着她。
不,不止是他。
那仪仗中其他大大小小的各色魔头,也都是一样的神态。
“不好,中计了。”
此念生出时,哪里还来得及。
早在她反应过来前,陶潜已真个动手。
先是那“诸天魔网”,这等宝贝在区区一头三身魔手中的威力,自然不可能与在陶潜手中相比。
只用法,便大不同。
陶潜单手搓揉,魔光四溅中,魔网骤然解体变作一根根漆黑丝线,每根丝线上皆附着有无形魔焰,以及数千饥魔,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荼罗公主的护身魔光在魔焰灼烧、饥魔啃噬双重打击下直接溃散。
下一刻,公主发出惨叫,她竟被魔网捆了个严实。
那些个灼烧着的丝线,甚至于直接勒入其血肉中。
与此同时,她那雪白脖颈也正式落入陶潜手中,恐怖到足以瞬息将其法身心魂摧毁的剑意,在此人掌心蠢蠢欲动。
耳边,陶潜那充满戏谑的声音姗姗来迟:
“汝既是苍兕真君之妻,吾便喊你一声嫂嫂。”
“虽不知晓嫂嫂是自作主张前来伏杀陶某,还是苍兕道友遣你来的,但嫂嫂这般行径,着实不该。”
“嫂嫂切莫妄动,那魔网中的四万饥魔早得了我的命令,一有不对即刻就侵入嫂嫂法身,吞吃血肉,分割脏腑,污染心魂,纵使你能保住性命,道基也要被损个七七八八。”
“还有我这将发未发的‘荡魔一式’,嫂嫂既也算是我秘魔宗人,自然晓得此剑对于嫂嫂这等魔族生灵的威力。”
“嫂嫂放心!”
“陶某不杀你,只想请嫂嫂与我叙叙话,聊些家常……”
陶潜这些话,在他看来无甚问题。
他本来也没打算当场就斩了这位荼罗公主,倒是希望通过她,能了解了解“苍兕真君”这位强大竞争者,以及其他的秘魔子。
他倒是想的不错,却没念及荼罗公主如何想?
这女魔,被其父其夫保护的极好。
虽是个魔族出身,天生残暴性情,偏生又不曾见识过多少人心险恶。
眼前,是第一遭。
她过往诸多心念都遭了冲击,哪里能感受到陶潜的好意?
她感受到的,只有恐惧。
脑海中,诸念爆发:
“这便是真正的秘魔子?”
“奸诈无耻,卑鄙小人。”
“他既惯常凌虐天魔,我这等千娇百媚,世上一等的天魔公主落入其手,岂不是更要遭殃?”
“不行,我乃苍兕之妻,绝不能叫旁的秘魔子玷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