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潮挂完电话在外头站了一会,严致玉骂他那句像一颗钉子,扎在他的心坎上。
他隔着玻璃看垂眸写剧本的郁霈,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此时也好奇郁霈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好看?他比自己好看多了。
钱?他根本不在意那玩意。
他之前觉得这人浑身都是秘密,现在知道了他从哪儿来、以前做什么,扛了多少事后不仅没觉得亲近,反而像是离他更远了。
严致玉和陆承业很少插手他的选择,前二十年的人生顺风顺水,但总在郁霈身上有种无处着力的挫败感。
从上次他说“赔”之后像是接受他了,偶尔也主动撩他一下,可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
陆潮有一种他随时会离开的惶然,人生中头一次,他有了不自信。
郁霈正写东西,忽然被人严丝合缝抱在怀里,极轻的嗓音从耳边传来,“你喜欢我吗?有多喜欢。”
郁霈手一顿,“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潮蹭了蹭他颈窝:“没事,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也想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郁霈不知如何开口,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陆潮,也不知道具体喜欢他什么,也许是那股子自信倦懒,也许是赤诚热烈,但这没法作为衡量标准。
这些东西许多人皆有,并不稀奇。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别管,你就说一句喜欢我,看着我的眼睛说。”陆潮咬着他的脖子,把手按在他腰上,“你不说我就挠你痒痒了。”
郁霈骇然,死死握住他手腕挣扎:“别闹,我剧本还没写完。”
“你真的……”陆潮说着,忽然松开手:“算了,你继续写,我打会游戏。”
陆潮点着手机却没开游戏,余光瞥了眼波澜不惊的郁霈,忽然发现这段时间以来他好像在演独角戏。
掰弯的是他,被撩的五迷三道的也是他。
郁霈却始终清淡如雪,只有亲他、弄他腰的时候会有一些气恼。
他喜欢自己吗?
陆潮在心里反问,那个“赔”字他到底是在什么情绪下说的,是觉得亏欠他、他爸妈?还是感激他这几次的援手?
郁霈不爱欠人人情,又善于自困,别人给他一点好处就得还回去,先前给他愿望,现在说“赔”,他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去捞郁颂安、喊别人外公。
明明之前一直很排斥男人,也百般拒绝他的追求,怎么突然间就愿意了?
不对,不止那晚,就连现在他亲郁霈都能感觉到他的不适应,要么就是想尽办法闪躲岔开话题。
他该不是真的拿自己来还人情吧?
——叩叩。
陆潮头也没回:“进。”
徐骁探头进来先瞄了眼,发现两人各自坐在桌边才松了口气,“你俩干嘛呢?背着兄弟学习可不行啊?”
郁霈正好写完一小段,回头看他一头汗忍不住笑了下:“你怎么进来还敲门?”
“讲文明树新风,出入敲门,做礼貌小徐。”徐骁往陆潮瞥了眼,心说还不是因为你俩搞对象,我怕进门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被这活爹挖眼。
陆潮冷呵一声:“你的讲文明树新风能不能先从吃完饭收拾垃圾开始?”
“好的爹。”
郁霈手机震动,他顺势瞥了眼。
参赛视频正式由青京赛发布,郁霈首条发布,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拥有上千转发,他没用自己的名字,在填表时选择用了小玉佩。
——老婆老婆!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到的绝美唱腔吗?
——你一票我一票,老婆今天就出道!
——如果这是小玉佩,那他就不是你老婆,这是我老婆!
——老公什么时候开始直播!我已经等得花都谢了,你都不知道我把你之前的视频盘成什么样了,救救孩子。
——老婆开个微博吧,我要做你第一个粉丝。
郁霈问过沈明谨,微博账户不在公司所属范围,便偏过头问陆潮:“你会开微博吗?”
“会,但……”陆潮刚一开口忽然想起他刚来那天,垂眸看着递过来的手机,朝他勾了勾手指。
“做什么?”
陆潮拿过手机打了两个字把屏幕一转,郁霈下意识念出来,“老公?”
“……”徐骁一跟头栽床柱上,疼得呲牙咧嘴,“校花校草你俩搞对象能注意点儿人不?这儿还有个无辜的单身狗。”
陆潮心满意足低头注册微博,留下一脸牙根儿痒痒的郁霈。
“起个什么ID?”陆潮抬头看他眉目稍沉有苦难言的表情,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凑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郁兰桡?”
郁霈摇头,郁兰桡是过去式了。
虽然史书没有关于他的记载,但难保不会有人知道,况且陆潮说得对,他不应该把自己困在过去。
“那郁霈?”
郁霈想了想:“小玉佩吧。”
注册完,陆潮随手转发了青京赛那条微博,“需要我教你怎么玩么?”
“好。”
“好什么好,白教你?不给老师交学费?”陆潮撑着下巴看他,“不接受赊账跟白嫖。”
郁霈拿过手机:“我自学。”
网络评选为期一个月,下一阶段要去线下比,比赛前三天郁霈抽时间又去了一趟平洲疗养院。
林让君精神比先前更差,整个人瘦得只剩一圈皮包骨,躺在床上看视频都似乎感觉不到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