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多天灾,天晴却显生机。
除却发生滑坡的山体,大山依然郁郁葱葱,水汽弥漫。
姜深藏匿的山洞向外突出一小块,依着山势不会被滚落的泥土掩埋,位置又恰好处在灾害范围边缘,一面荒芜,一面生机。
雷暴过后,山路泥泞,姜深自洞口探出头,入眼是沉静的泥地,层层叠叠地铺在山间,间或夹杂几片红色的木头碎屑。
他身上不合身的婚服早已不知去向,绑缚四肢的麻绳被解开,若不是手腕脚腕皮肤上的红痕,昨夜种种真的只像是一场难醒的噩梦。
姜深怔愣着,洞外天蒙蒙发亮,晦暗天色里露出半点青白色,仿若山神显灵。晨光斜射入狭小洞口,能让满身冷汗的旅人感到几分慰藉。
姜深口中喃喃:“孙家祠堂,孙家祠堂……”
而后他狼狈爬起,一步踏入泥地里,像山野里踉踉跄跄的幼鹿,迷茫而急切地奔走。
***
场景外,不少剧组人员严阵以待。
郑元这场戏的难点在于场地和摄影角度。
剧组找了不少泥土和杂草来模拟滑坡后的废墟。演员和摄像师走在里面都很难保持平衡,更别说保证美感,演出剧情来了。
毕竟是电影,凌乱和狼狈可以有,但也得经过艺术加工。所以郑元看似慌乱的步子实际上都是安排好的。走差一步,指不定就会翻进泥里。重拍事小,重新妆造却是要费不少时间。
同理摄像师也走得如履薄冰,毕竟他肩上扛着的是组里供着的宝贝疙瘩,不敢摔碰一点。
好在郑元被廖嘉宇集训过,又背负着全组的希望,表现良好。除了情感稍显单一,其余方面无可指摘。
周沉回身去盯下一场的道具和演员:“布景,道具,服装立刻到位。平烨烛怎么样?”
“好啦好啦!”曾琳嚎了一声,掰着贺执的脸左看右看,“来来来,小周导瞅瞅,够阴森够凄惨不?”
贺执穿着喜服,红底金线,华贵雍容,只是精细布料上泼了不少脏污,袍底还有被撕扯的痕迹。他头戴女子结婚时的银饰,两条粉白长布自头顶分开垂落。他脸上没有画喜妆,只在两颊酒窝处点了面靥,是苍白一片中唯二艳丽的红色。
“面靥?”周沉问。
“我的灵光一现!虽然不太符合背景设定,但是,”曾琳骄傲一笑,把贺执往前推了一把,“够味啊!这红得多有鬼新娘的感觉。”
“右边画歪点。”周沉说。
“歪点?”曾琳打量片刻,立刻会意。在贺执右脸的面靥加了一笔,规整圆点立刻略显歪斜,却和贺执目前的妆造更加相配。
曾琳频频点头,点评道:“还是周导上道!”
场务四处招呼,将纸人,漆红的家具,瓜果牌位通通搬进废旧祠堂,仔细检查过每一处布景后,招手:“场景OK,演员可以就位。”
贺执捧着一方烛台踏步而入,在大堂正中央摆放的蒲团跪坐。
一时,乱糟糟的剧组声音轻了几分。
这座老祠堂阴森是也阴森,但到底是死物,他们大多也不信鬼神,所以布景时没有太大心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