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空气在公寓内蔓延,带着窗外小雪的寒冷与强风的刺骨。
垂下沙发的手臂缓缓抬起,在茶几上摩挲着,试图寻找到熟悉的玻璃触感。手指游弋了半天,最终失落的收回。
贺执呼出一口气,慢慢坐起,略显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尼古丁是缓解焦虑的极好选择,只可惜香烟这种东西很久以前他就戒掉了,公寓内配备的那只烟灰缸在前天被他砸在了墙壁上,碎成几片。
公寓内没有开灯。窗帘打开着,刚好可以欣赏窗外飘扬而下的雪花。楼下街灯明亮,酒吧灯牌与小吃摊吊灯都在雪夜里闪烁。
屋外越热闹,就衬得屋内越冷寂。
“嗡——”
贺执将目光从窗户上挪开,摸出手机:“我不去陪你说的那个什么王总,摸也摸过了,银货两讫。玩到床上那种活我本来就不干。你要是不怕他丫的脑袋上开个洞,就继续……”
“跟谁吼呢,大少爷?想要角色的时候跑来求我,转眼就翻脸?不是清高得要命不走后门吗,前几天谁舔着脸问我有没有导演联系方式的?”
对面的男声高扬尖锐,摆明了耀武扬威,贺执咬了咬牙:“不好意思方哥。”
“算你走运,想走后门就有门来给你送,还真是有天赋。”方畅皱起鼻子,满脸鄙夷,“《追凶》的周导刚回国内,刘总明天请他吃饭,叫你一起去。柏云阳这个角色虽然戏份少,但是符合一部分观众的审美,竞争也不会小。你要是懂事明天就机灵点。”
贺执偏过头,看向墙角,说:“你想我怎么机灵?”
方畅最看不惯贺执那不忿的劲,明明是个家道中落,十八线不起眼的前富二代,拽什么拽。他呸了一声,虽然声音小,但贺执听得一清二楚。
“别以为自己还是俊深的公子,要演技没演技,要金主没金主,再不卖卖脸和……,你上哪有戏拍?”方畅停顿了片刻,放缓语气,“贺执,你身上多出来的那几块腺体是摇钱树。外分泌腺体增生没变成病灶,还返祖了点新功能……”方畅笑了两声,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费洛蒙腺体,真和前些年骗小姑娘的费洛蒙香水一个名字。那可是好东西,不去利用,怎么赚流量赚钱救贺总?”
“你刘叔这次特意嘱咐我让我劝劝你,《追凶》原著在国内外大火,是近期热门IP,多少人都盯着呢。刘总特意为你约了导演,你不加把劲,放下点面子,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贺执瞟了一眼电话屏幕,几乎能想象出方畅那张脸,软硬并施,前一秒鄙夷嘲讽,下一秒就能露出笑脸。和这种人掰扯是非曲直,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毕竟他的眼睛里只有钱权名利。
“德洛力。”
“啊?”
“德洛力吃完了,买点去。”
“你把阻断药当饭吃啊?”
“不给摇钱树施肥,你去哪捞金子?”贺执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立冬,夜晚格外寒冷。即使窗户紧闭,寒气都会顺着缝隙往这座空荡荡的房子里钻。
贺执埋着头坐在沙发上,与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对视了许久。
方畅让他“机灵”点,一个十八线开外的演员能怎么“机灵”?贺执不用动脑子都能想明白。方畅最喜欢的就是牵线搭桥,他手下有各种各样的艺人。纤细的,阳刚的,柔媚的,男的,女的。金主要什么,方畅转眼就能把人送上床。
这种能耐让方畅很吃得开,小演员们卖身卖艺,赚出来的钱都回流到方畅手里。要贺执说,这根本不是经纪人,就是个妓院的老鸨。
而他就是老鸨捡回手里不可多得的“花魁”。
贺执身上多出来的腺体像是春季的雌蚕,能够释放信息素诱引同类。医生找遍了资料,起了个极暧昧的名字——费洛蒙腺体。
贺执将茶几上的棕色药品倒转,在玻璃台面边缘轻嗑两下。脆向干净利落,显然这瓶药被吃光了。
要想拿下《追凶》的配角戏份,他需要从现在开始调整身体,直到明天才好摆盘上桌,去勾引那个倒霉的刚从国外回来的愣头青。
“该说不说,你还是挺倒霉的,周导……”贺执喃喃着,头脑昏沉地走回沙发,一头栽下去。
靠阻断药扛了两年,最终还是自己擦干净,收拾好,给人捧上桌品尝……
“你他妈真的是贱啊,贺执。”
雪飘了一整晚,在太阳初升时停下。融雪时下降的温度送来冷风,和电话铃一起叫醒在沙发上凑合的贺执。
“催命呢?”贺执扒拉出来手机,懒洋洋接通,“喂?”
“刚醒?”
“……刘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