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的好吗?”年乐把汤倒进精致的瓷罐里,主动开口,打破弟弟欲言又止的状态。
“很好。”霍蔚然快速回答,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个答案并不是很妥当。
昨晚在门口堵了年乐那么久,他肯定也想了不少,自己怎么能睡得很好。
“一般。”霍蔚然改了答案。
年乐将汤罐放上餐桌,听着霍蔚然的言语,转头看向他。
对上年乐视线,霍蔚然呼吸莫名停滞片刻,不由自主的说出实话。
“入睡有点困难,晚上醒了几次。”
年乐顿了顿,突然意识到昨晚霍蔚然可能要提出的要求。
“你睡不好应该早点告诉我。”年乐上前,眸色认真,“下午我做些助眠的菜你试试。”
霍蔚然看着眼前人,忍不住再一次的心神恍惚。
两人结婚后,他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还是母亲答应的条件到手,就会放低标准,得过且过?
年乐利用早餐时间给司机师父发去消息,一抬眼就发现碗里多出几块菜,再看对面,霍蔚然似乎不愿承认那几块菜是他的杰作,灰色的眸子看向别处,显出弧度立挺的侧脸。
年乐道了声谢,对面又快速夹来几筷菜,生怕年乐不够吃,最后更是将半盆水果沙拉倒进年乐碗里。
距离比赛开始半小时,年乐摸了摸肚子,骑着心爱的共享小绿车早早到达赛场,熟练的找到台次列表,看到对手姓名后,眉头轻抬,眸色不由得微动。
安静走到位置前,年乐稳坐等待,手指掠过面前的棋盘,心底清楚。
这轮过去,还剩最后一场。
只要赢了这一场,哪怕最后一轮不参加,进入三十二强,也没有任何悬念。
年乐向来喜欢稳妥,因为这世间变数太多。
赛场中有不少视线落在年乐身上,梳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年轻的初段棋手,冕海道场的几个男生,上局投子认输的池眠眠,各个方向投来关注,隐秘又无声。
比赛开始前一分钟,年乐看面前仍旧空着的座位,低眸看向棋盘,等再次抬眼,只见对面已经有人坐下。
“对不住对不住,跟我换班的人来迟了……”阿姨声音一顿,看着面前的男生,瞬间惊讶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年乐面色如常,注视面前的阿姨,依稀能嗅到她身上的泡芙奶油气味。
两人相视一眼,仿佛回到几天前那个中午,年乐拿着纸袋走出店门,阿姨紧跟追出来,开心的送来一大包美味泡芙。
“怎么是你啊。”阿姨震惊的张大嘴巴,瞬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这个年轻人,就是之前为自己解围的好孩子,为什么两人竟会被抽到一起,在这么关键的轮次中,成了对手!?
年乐安静片刻,对面前的阿姨露出一个微笑。
“阿姨,看来我们有些缘分,作为对手,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尽力就好。”
泡芙阿姨有些无所适从的缓缓坐下,看着面前的青年,听到总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这一轮阿姨抽到先手,持黑先行,两人默契的没有询问对方的胜利轮数,也没有谈之前的事情,只是下棋。
年乐从棋罐中夹一枚白子,落上棋盘,轻按棋钟,阿姨抬头看一眼青年,努力撑着捏枚黑子出来,一个小飞,落在旁侧。
仅是十几手,年乐便看出阿姨为什么会赢那位冕海道场的学生。
阿姨棋风非常精密,是哪怕半目也要费力扣出来,绝不会放过一丝一毫,她身体前倾,是全身心的扑入。
这样的下法很多棋手也在用,但非常消耗精力和体力,所以很多上了年纪的棋手,往往做不到年轻时那么精准。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年乐拧开主办方送来的矿泉水,轻抿一口抬头,只见阿姨脸上没有任何疲态,显然是干惯了粗活重活,精神和身体素质要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这一盘棋比以往几场下的时间都要久,阿姨思考的非常谨慎,一手棋可以长考二十分钟,年乐垂眼看着棋盘,腰身修直,不断推测对手接下来的路数。
电子棋钟里的数字不断跳动,四个小时过去,附近台次的棋手基本完成棋局,签字后纷纷离开,年乐看着眼前才进行到中盘的棋,深知这是场比拼体力和精力的硬仗,而自己精力可能不如阿姨,硬熬下去头疼只是迟早的事。
阿姨身后不远处的桌椅传来异常响动,年乐下意识抬眼,看到一张十分眼熟的面容。
冕海道场那个被叫“程哥”的领头男生,竟然就坐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台位,似乎是刚刚赢了棋,一脸得意的起身,看向年乐,故意将椅子弄出声响。
注意到年乐看过来,程哥背过周边裁判,向年乐伸出拳头,竖起拇指,缓缓滑过脖颈。
注视着一连串足以让人胆战心惊的威胁恐吓动作,年乐目色沉静,阿姨终于长考完毕,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如释重负的按下棋钟,却听到背后传来声响,下意识就要转头。
“别回头。”年乐眸色微敛,指尖夹起一枚白子,声线清和。
“那里没什么,把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