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在殿外当差的文鸳办事勤勉,魏无晏听蕊伈提过几次后,便将她调进内殿的小厨房。
对于小皇帝的赏识,文鸳心生感激,进了小厨房后,更是每日变着花样做上各色精美小食。
魏无晏想起摄政王生在漠北,喜食羊肉,便让文鸳将素日里的蟹肉汤包换成了皮薄馅大的羊肉包,又炖上一小锅羊杂汤,汤里撒上浓浓的胡椒,锅底用银丝炭火煨着。
当陶临渊手拎食盒,身披寒露迈入暖阁,瞧见小皇帝穿着素色长袍,纤小的人站在硕大的紫檀木八仙桌旁,更显单薄。
少年乌发束于冠中,白冠翠袖,肌肤白净,宛若一株淡雅的香雪兰,干净又纯粹。
陶临渊想着小皇帝贪睡,入殿前示意负责传报的内监噤声。
故而,魏无晏并不知晓摄政王早已进殿。
她专心致志握着瓷勺搅动瓦罐里的羊杂汤,对一旁的文鸳轻声道:“朕听说摄政王口重,你再多放些胡椒。”
文鸳闻言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说:“陛下饮食清淡,再多放些胡椒,奴婢怕陛下喝不惯。”
“你提前给朕舀一碗出即可。”
魏无晏心想:摄政王教会自己骑马,她也算是承了摄政王半师之恩,如今孝敬上一锅羊杂汤,也算是还了恩师的情分。
希望将来摄政王问鼎龙位之时,能念及到她这个孝顺徒儿怕疼怕苦,将铡刀磨得锋利一些,鸩酒调得甘甜一些,好让她路上走得安详一些。
陶临渊倚门而立,眸色幽深,淡淡望向站在紫檀木八仙桌旁的小皇帝。
少年挽起袖摆,素手执瓷勺,光润明亮的白瓷柄在小皇帝羊脂玉般的肌肤下都暗淡了几分。
锅内热气翻滚,袅袅白烟蒸着小皇帝粉扑扑的脸蛋儿,好似刚出蒸屉的白馒头,不禁想让人咬上一口。
听到小皇帝说路上凉气重,让小宫娥往锅里多添些胡椒,好给摄政王排排身上寒气,
陶临渊一向冷硬的心弦好似被谁轻轻波动了一下。
昨夜,他又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旎梦。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再次苏醒时,破罐子破摔的陶临渊心里倒是少了几分羞恼,反倒是闭上双眼,坦然回味起梦中小皇帝轻轻扭动的曼妙腰肢...
他的性子素来果断,不然亦不会在得知父亲死讯后,毅然放弃唾手可得一甲之位,返回兵荒马乱的漠北,一手建立起让金人闻风丧胆的麒麟军。
飞龙在天,大人造也。
既然卖官鬻爵,千疮百孔大魏朝堂容不下自己,那为何不推翻这病入膏膏的腐朽王朝。
野心勃勃,桀骜不驯的男子驰骋沙场,历经九死一生搏得高位,甚至不惜顶着逆臣贼子的名声把持朝政,为得就是不必再受人掣肘。
在这条满是荆棘的道路上,若有人敢阻拦他,自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偏偏半路上跳出个懵懂无知的小皇帝,踉踉跄跄跌进自己心坎里,让一向杀伐决断的陶临渊举棋不定。
今日看到小皇帝贴心为他准备早膳的模样,陶临渊踌躇不决的心终于落定。
与其挥刀斩断他对小皇帝蔓延不绝的旖念,还不如顺其自然,没准他多与小皇帝亲近几次后,便会发现阴柔娇媚的小皇帝不过尔尔。
等到他日后登基,念在二人的露水姻缘上,亦会在皇陵修建一所华丽的宫殿,将小皇帝好生养在殿里,许他一个善终。
压在胸口多日的石头骤然卸下,陶临渊望着小皇帝精致的眉眼,勾唇一笑,开口道:
“陛下的伤口还未痊愈,不宜碰荤腥,微臣倒是带来了几道灵台寺的素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