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觉得自己有错,便会第一时间出言认错。
无论那人是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还是身份低微的小厮婢女。
在薛怀眼里都一样。
小桃陷入了震惊之中,瑛瑛便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颊,笑道:“世子爷向你认错呢。”
“夫人也取笑我。”小桃红着脸说道。
主仆几人说笑一番,厨娘们便奉上了食盒。
用过晚膳之后,薛怀便领着瑛瑛去内花园里散步消食。
两人相携着一步步走在深深浅浅的鹅卵石路上,时不时地相视一笑。
瑛瑛全身心地沉浸在初为人母的欢喜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薛怀隐含忧虑的眸光。
走了一程之后,荣禧堂的花嬷嬷在廊下笑着高呼道:“世子爷,世子夫人,老太太有请。”
如今天色已晚,薛老太太却在在此时传唤薛怀与瑛瑛,处处都透着怪异之中。
薛怀捏了捏瑛瑛的柔荑,劝慰般的递给她一个眸光。
“别怕。”
*
荣禧堂内。
薛老太太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里,居高自傲地注视着大开的门扉。
片刻后,薛怀一身玄墨色对襟长衫,身旁立着娇娇盈盈的瑛瑛。
两人如神仙眷侣一般登对,踩着最后一丝霞光而来,夺去了荣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
薛老太太神色激动,也不见往日里的冷凝之色。
她甚至还吩咐婆子们备好了手炉,一等瑛瑛进屋便蹙着眉打量了她一回。
“都是有孕在身的人了,怎么穿的这样少?”
薛老太太忙让婆子们递上手炉,并交代瑛瑛落座。
“往后不必拘礼,一切都要顾着自己的身子。”薛老太太无比和善地对瑛瑛说道。
自瑛瑛嫁来承恩侯府,薛老太太还是头一回对她如此和善。
瑛瑛受宠若惊,登时笑道:“多谢老太太的关心,孙媳知晓了。”
薛怀也察觉到了薛老太太异常软和的态度,心下也颇为松泛。
“祖母近来可觉得身子大安了?”薛怀问。
薛老太太摆了摆手,只说:“一把老骨头,不必多说。嫣姐儿昨日递了信回来,说她知晓自己错了,明儿忠勤公六十大寿,咱们还是要给你姑姑撑撑场面才是。”
话音飘入薛怀的耳畔,让他嘴角的笑意霎时落了下来。
薛怀哪里不知晓薛老太太在此时提起薛英嫣的用意。
只是他不明白——薛老太太为何偏心至此,薛英嫣是他心头上的珍宝,难道他薛怀和瑛瑛就是地上的草芥?
薛怀掩不住自己面容上的哀意,只冷冷淡淡地瞥了薛老太太一眼,而后问:“姑母认错了?瑛瑛,姑姑有来松柏院向你赔礼道歉吗?”
瑛瑛霎时摇了摇头。
薛老太太面上涌现几分难堪,她瞥了一眼 薛怀,翕动了嘴唇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薛英嫣自小被娇宠着长大,性子倔强又冷傲,何曾有她主动向人低头认错的时候?
况且薛英嫣打从心底瞧不起瑛瑛的出身,即便惹恼了薛怀,也绝不会昧着良心低头认错。
薛老太太不过是怜惜自己的女儿,不想让薛英嫣在夫家没脸而已。
她以为时隔了一两个月,瑛瑛也怀上了长房心心念念的子嗣,薛怀便能既往不咎,与自家姑母重归于好。
薛老太太心间一凛,只觉得万分不忿。
“你姑母在夫家处境艰难,难道你不知晓?”薛老太太怒极,便冷着脸反问薛怀道。
薛老太太的脸色难看,薛怀的脸色也冷若冰霜。
祖孙两人对峙一番,薛老太太不由得软化了语调,薛怀却还是冷冰冰地说:“姑母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薛怀在认定了的事上素来执拗无比,丝毫不肯退让。
瑛瑛夹在薛老太太与薛怀之中,便只能勉强一笑,只道:“祖母别动气,孙媳也相信姑母是无心之失,或是受了旁人的挑拨,咱们都是一家子骨肉,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闹成这般模样。”
瑛瑛这话正合薛老太太心意。
“是了,怀哥儿何必这般大的气性,咱们都是一家人。”薛老太太几乎是恳求般地对薛怀说道。
薛怀却仍是那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嘴角甚至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姑母给瑛瑛下毒的时候可没有把我们当成是她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