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太打从心底瞧不上李氏这副小家子气的做派,却又不想担上个苛待庶子和庶子媳妇的名声,便道:“燕姐儿总是遭了一回罪,我这个做祖母的瞧着也心疼,这五百两银子你拿着,去给燕姐儿买些好药材补补身子。”
薛老太太意欲借钱消灾,李氏也意识到了薛怀并不是好糊弄的人,思来想去,收下五百两银子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结局。
她方要应下时,薛怀却蹙起剑眉,声声冷厉地说:“此事与钱财无关,瑛瑛不曾做过的事,三叔母凭何要污蔑她?”
他不依不饶地追问着李氏,将李氏逼得额间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年幼的燕姐儿似是察觉到了母亲的窘境,当下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一哭,薛怀也不好再发问,薛老太太心里嫌弃燕姐儿吵闹,便瞪了一眼薛怀道:“好了,你三叔母虽糊涂,你也往后退一步,何必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的人并不是我。”薛怀肃正着脸色,那双清若古潭的眸子里涌起愈发深切的不虞来。
薛老太太瞥了一眼底下立着的嫡孙,只觉得如此执拗的薛怀像极了故去的老承恩侯。
她一时心生感慨,便也不再出言为李氏打圆场。
瑛瑛在一旁默然无语,心里却委屈到了极致,这点委屈并不是因李氏的污蔑而起,而是因燕姐儿。
她暗自叹息一番,自这一日之后再也没有在承恩侯府里施舍过自己的善心。
后来,薛老太太也敲打了李氏一番,照例舍下了五百两银子。
拿了银子的李氏也与薛怀说了好几句软话,只是薛怀木着脸不肯搭理他。
庞氏知晓此事后,暗地里把三房的人骂了一通,三房的人来公中拿令牌时也被她刁难了一番。
瑛瑛倒是心绪开明,并未因这桩腌臜的事而闷闷不乐。
倒是薛怀为此怄了好几天的气,自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笔走龙蛇般地练了数十张大字,也不曾消弭心中的怨愤。
比起怨愤李氏,他最责怪的还是他自己。
面对李氏突如其来的脏水,连薛怀这个旁观之人都觉得无比气愤,又何况是瑛瑛?
李氏只是别房的叔母,她的恶意与污蔑都能让瑛瑛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令她伤心难当,又何况是薛怀对她的误解?
言语如快刀。
切肤之痛,痛煞人心。
薛怀深切地懊悔着自己对瑛瑛的误解,他着实不该听信了柔嘉公主的一面之言,让瑛瑛陷入那般难堪的境地。
此刻,薛怀只觉得自己万般亏欠瑛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