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叼着它正一甩一甩地往前走,闻言立马掉了头,连自己带小貂一同栽进了溪水中,溅起不小的水花。
裴朔雪进屋拿了干净衣裳,揣着两块皂角往溪水岸边走去,就见小貂的脑袋在水面上一点一点的,吐着泡泡一副随时要淹死的样子,有气无力道:“我不会水……咕噜咕噜……”
狸猫嫌弃地看了它一眼,尾巴卷起它的小短腿,甩在自己的背上,自觉地往下游走了走,给裴朔雪让出一个位置。
春日的水即使是晚间都不算很凉,裴朔雪解了衣裳,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下了水泡着。
活水流动,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细微的痒,细碎的波光浮在他的身上,掩盖住清澈水底下的春。色。
裴朔雪扔了一块皂角给狸猫,自己拿着另一块抹起身子来。
“明日我们还是要早些起,最好能趁着那个小崽子没醒的时候上路。”裴朔雪看了一眼正在互相搓澡的两只大小毛茸茸,嘱咐道:“要不你买完东西前喊我一次,回来之后再喊我一次。不然我怕我……”
“贵人?”带着讶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裴朔雪这一刻埋在水里的心都有了,他还是缓缓地转过身子,看着在十几步远的地方,小忍冬正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贵人想沐浴可以喊我烧水的。”忍冬走了过来,落在溪边草丛中琉璃灯笼罩出一圈温柔的烛光,落在裴朔雪莹白无痕的后背上。
一对清晰的蝴蝶骨随着他转过身的动作合拢,像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你怎么起来了?”裴朔雪故作镇定地问道,心中想着这个崽子来了多久,刚才那番话不会被他听见了吧。
“我……起夜……”忍冬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看样子没被听见,裴朔雪松了一口气,秉着人来都来了,用一用也不过分的想法,朝着后头扬了扬手上的皂角,“后头够不到,帮我擦擦。”
忍冬上前几步,借着一轮月华仔细地替他涂着皂角,寺中师父们常年少见光亮,露出的皮肤已经算是白皙,可眼前贵人的肤色却要更加莹白一些,看着就像是被娇惯养大的公子哥,没有一丝磕碰过的痕迹。
忍冬垂眸看了看自己指节上的茧子,再看裴朔雪的细皮嫩肉,心中生出些羡慕来。
忍冬也想象过自己原本的家是什么样子,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是什么样子,可惜他脑中有关生身父母的记忆都没有。
正发着愣,皂角自手中一滑,顺着裴朔雪的脊背没入水中,忍冬才反应过来,忙为自己的出神道歉。
好在裴朔雪后背也抹得差不多了,他没说什么,只是让忍冬去帮那两只冲洗干净,忍冬看着多出来的小貂没有多问,蹲在溪边将两只毛绒绒都搓洗干净,裤脚都湿了。
他刚松了手,手下两只像是商量好一般,甩着身上的水珠,忍冬下意识撇过脸去躲,正撞见裴朔雪在穿衣。
明明一套素白的衣裳落在他的身上却像是覆上一层月光似的,整个人围绕着说不出的华光,侧过来的脸轮廓分明,琥珀色的瞳孔中依旧是淡漠的神色,低低瞥了一眼忍冬,问道:“你不洗吗?”
忍冬遥遥头,跟裴朔雪比起来,他那二两肉的小身板实在太难看了些,他本能地不想在贵人面前露出短处。
裴朔雪也不多问,打了一个哈欠,自顾自地往自己房里走,不轻不重地落下一句,“你也回房早点睡吧。”
狸猫依旧叼着小貂进了屋,从柜子中扯出一块布,叼到蒲团上自己滚着擦身子。
裴朔雪坐在床头正准备挑灯,就见门口探出个小脑袋。
忍冬不敢看裴朔雪,握住门框的手微微收紧,迟疑了半晌,才道:“我睡不着……”
“所以你是准备在外头站一晚上?”裴朔雪挑了挑眉。
“贵人……是不是明日就要走了?”忍冬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原来早就听到了,还挺能忍的,裴朔雪心中暗道。
“是。”裴朔雪觉得有必要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带着你。”
忍冬咬着唇,脸色“刷”得一下就白了。
“但是我可以给你找个人家,让他们收养你。”裴朔雪盘算着他手中的银钱,觉得足够找一户人家收养忍冬。
忍冬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管他欠着的因果是不是宋明轩,不管宋明轩是不是想要他抚养忍冬,裴朔雪都无比确认一件事,他不会把忍冬带在身边。
这个孩子再这么听话乖巧都不能抹去他是一个弱者的事实,弱者本身对于裴朔雪来说就是一个累赘。
他没必要拖着一个累赘。
作者有话说:
(现在)裴朔雪:我不需要一个累赘。
(以后)忍冬:师父!
裴朔雪:哎!这儿呢!(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