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霓站在原地屏息着不敢言语,她看霍厌此刻的神情,大概是已厌恶透了她。
可她没做过的事,她不会认。
即便对方含着成见,在心里已对她惩下判决。
两人沉默对峙良久,直至霍厌目光旁落,心绪冷沉下来。
再次开口,他语气沉晦极缓,同时也淬满冷讽:“听我为你许诺,认真言说未来以后,你心里可十分得意?”
话落,他自讥一笑,不给施霓回话的余地,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的确该得意。两国交战,我为敌军主帅,连夺西凉边隅数座重城,你因国怨恼恨我,借机以身犯险勾撩报复,之后见我沉溺温怀不得自控,心头应当很是舒快吧?”
舒快?她当时明明都要怕死了呀。
想想她一未出阁的姑娘家,沐浴时被一陌生男子差点看个精光,之后还不由分说地被霸着身抱了又抱,这般情境下,她能得意些什么?
分明……是他占够了便宜,更舒快享受些。
当然,这些话施霓自不敢明言,也知晓在他眼里,这些巧合意外都是人为阴谋。
可当下被他一连讽刺了好多句,即便是施霓这样的好脾气,也不免几分情绪翻涌。
无故被冤枉,任谁也会觉得委屈。
施霓叫自己一定忍住别哭,之后鼓足勇气与他相视,含着湿漉漉的一双眸,模样娇怜又倔强。
她出声反问,声量不大,却一字一句说得认真:“那日发生的一切,还烦请将军细细回忆一遍,从初遇将军到事后分开,是否发生一切全程皆由将军主导?并且当时,我并不知那寒池是将军的私人浴池,更不知晓将军身份,甚至只以为是遇到山匪掳命,于是只好被迫配合着……”
说到这,施霓声音渐弱下来。
后面他做了什么,他自己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伶牙俐齿。”霍厌闻言蹙眉冷对,显然不信,“那寒池曲径隐蔽,怎能叫你轻易寻到?”
施霓有理有据回说:“将军归营前几日,营中的确用水短缺,这一点将军自可找蒙校尉求证,我没得允许擅自出营寻溪沐浴,此举的确做得不妥,将军若因此责罚,我自当是认,可寻到寒池的确为误打误撞,而绝非将军所言,是我蓄谋已久,故意裸身勾引。”
施霓紧张提着一口气,终于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
当下虽是如释重负,可鼻尖还是不自觉发酸。
霍厌听着她的叙述,略微沉思,当下他防备心极重,自是不会只听她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干净,便由此打消顾虑。
他心里仍带着气,可看她此时眸底含着隐约泪光,一副将哭不哭的委屈模样,他心底不由地也跟着浮出几分烦躁情绪。
“将军……你信不信我?”
久久等不到他的反应,施霓有些焦急地出声问询。
勾引大梁主帅的罪名实在太重,她又如此身份微妙,如何背负得起。
可霍厌闻言却并未正面回应她的话,仔细思量过后,他不放过一点漏洞地再次开口质问。
“那夜为了叫你安心,我曾毫不吝啬地将主帅令牌给了你,而之前,你亦在军营中住了数日,营中霍字军旗处处可见,那令牌上亦篆刻有相同的符文,你说你不识我身份,说法是否太过牵强?”
霍厌威厉凝视,目光森然严笃,就仿佛此刻是在审问一个真正的犯人。
施霓承受着他逼人的审视,不禁微微怔然。
想起之前他与自己说话时,都在刻意收敛着身上的锋芒,尽量释放柔情暖意,而现在,他恢复主帅威仪,从上俯瞰,再没一点怜意爱惜了。
莫名的,她心头忍不住酸涩了一瞬。
“我知将军已在心里给我定惩了罪名,我解释再多,将军都能找到蹊跷之处。就如现在,若我说自从进营以后,我与自己的贴身侍女便被安排在了营内最逼仄的角落里,处处受限,亦从未留意过什么军旗字符,将军也不会轻信对不对?甚至你还会揣测我们,是否是故意示弱讨怜,胡编乱造,只为博得同情宽饶。”
施霓冷静地将自己所遇不平待遇和所蒙受的冤屈,平静叙述而出。
即便心里依旧生惧,可她还是咬牙坚持将话说完了。
不仅是今日所受的委屈,还有从入营开始便受的无妄苛待,她一一都记得清楚,她更知晓眼下,除了自己能去争口气外,再无任何人可依靠。
为了自己,为了阿绛,她都必须要坚强起来。
闻言,霍厌久久凝神而立,像是在揣摩她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实。
直至半响,他才晦暗着眼,不明意味地再次开口:“原来这么能说会道,之前见你,说一句话都胆胆怯怯的。”
施霓垂下眼,避过他的目光,声音重回细弱着言道:“那时将军总用匕首抵着我,我……我贪生怕死,哪里再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