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就没有你在意的人了◎
县主府南苑,百花园中有一片湖,望烟楼建在湖水中央,从湖畔需要走过一段狭长的石桥,方可入内。
望烟楼外,有府卫把守,平日若非县主亲自下令,便是张合之也不得入内。
此刻,石桥那端,两位嬷嬷不顾管家阻拦,硬要朝这边闯,她们手中有皇上御赐的令牌,那管家根本不敢硬拦,只得一面好声哄,一面派人去请县主jsg过来。
望烟楼三层的密室中,顾诚因脸色苍白,额上汗猪划过脸颊,从那棱角分明的下颚慢慢垂下。
他手中紧紧攥着瓷片,就在与常宁公主脖颈不足一寸的地方被拦了下来。
盛安民风开化,女子亦可尚武,尤其是皇亲国戚中的女子,从小便会骑马舞剑,常宁的功夫是皇上亲自教的,便是这两年纵情玩乐,疏于练习,根基也胜于常人。
就在方才那瓷片朝她袭来之时,她立即反应过来,抬手钳住顾诚因手腕。
两人僵持不下。
顾诚因用力握紧瓷片,瓷片的另一端朝他掌心再深几分,鲜血顺着手腕滑落。
疼痛会使他更加清醒。
他身体里的毒素尚未彻底散去,如今只是强弩之末,含着最后一口气在做抵抗。
常宁也知如此,一直未曾唤人,便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能坚持多久。
可她没有料到,顾诚因竟是一个这般不管不顾之人,她几乎要拦他不住,就在常宁准备扬声唤人之际,外边叩门的声音打破了这片焦灼的宁静。
“殿下,嬷嬷们寻过来了。”
常宁没有回话,望着面前这双幽暗深沉的眸子,艰难出声:“这世间,当真就没有你在意的人了?”
言尽于此,若顾诚因但凡有一丝顾虑,都不该再继续下去。
果然,此话出口的瞬间,他的眸光中闪过了一丝情绪,就是这丝情绪,让他分了心神……
常宁离开之时,顾诚因被侍从重新灌下一碗掺了软骨粉的汤药,再度昏沉入睡。
望烟楼的二层,安平县主正在帮常宁换衣。
“如何?”她问。
常宁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是个难驯的,不过不急,我有的是耐性,找两个人先从最基本的教起。”
说着,她回过身望向安平,“旁的你不必插手,将他看好便是。”
送走常宁公主,安平县主才知三楼出了何事,便是常宁不说,矮几上的狼藉也能叫人猜出。
安平也心道奇怪,一个毫不起眼的顾家遗孤,怎会有如此胆识和身手,不过再是好奇,这人已被常宁看中,依照常宁的性子,这个人她碰不得,最好连看都不要去看。
美人何处寻不到,安平从不会和常宁争这些,她扯了扯唇角,唤了两位有身手的侍从去三楼看着顾诚因,同时又给望烟楼调来数名得力府卫。
第二日午后,湖畔旁的水榭中,安平县主与男宠赏花玩乐,正值尽兴时,有人来报:“县主,林家三娘子来府中拜访,是让候着,还是改日再来?”
“哦?”想起那明艳冻人的小娘子,安平眉梢微挑,含笑道,“直接将人带过来便是。”
林温温一宿未睡,越想越乱,越乱越怕,整个人好似魔怔一般,今日起身便拉着珍珠哭,一双漂亮的眉眼肿了之后,却不难看,反而更加令人心生怜惜。
珍珠问她,她也不说,只抿着唇默默落泪,有些话她说不得,也不敢说,难道要告诉珍珠,她害怕宁轩被县主相中,便将顾诚因忽悠去了县主府,如今顾诚因失踪,许是被县主掳了去?
这样说,有谁会信?
就是她自己,想想也觉得荒谬。
可纵是荒谬,她还是忍不住会往这个方向想,想到最后,她索性一咬牙,对冯氏谎称身子不适,要好好休息,让翡翠锁了房门,带着珍珠趁午憩之时,溜出了林府。
路上得知是要去县主府,珍珠自是一番劝阻,“三娘可不要冲动,县主与咱们只见过一面,便是再喜欢三娘,这件事也托不得她啊,万一她怕担事,将咱们供出……”
珍珠显然会错意,林温温也不解释,只掐着手指呆坐在那里。
管事的将二人带进县主府,在前厅稍作等候时,林温温朝珍珠压声道:“你比我聪慧,一会儿替我多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不寻常。”
“啊?”珍珠一脸困惑,还未来及细问,那管事的便回来了。
管事的从前引路,林温温与珍珠跟随其后,还是几日前来百花园的路。
周围有府卫,珍珠也不敢再问,只按照林温温说得,眼珠子四处乱转。
林温温也是如此,直到来到湖畔,走在通往水榭的石廊上,她才端正姿态,垂眸不再乱瞥。
水榭中,安平衣衫微乱,斜靠在贵妃榻上,身旁立着两位侍从,身着白衣,腰带松松垮垮,似乎只是随意搭了一下,并未真的系上。
林温温从上廊时就垂着眼,这些她并未看到,珍珠却是瞥了一眼,那小脸涨得通红,也将头连忙垂下。
“那般拘谨作何,坐下说吧。”安平开口。
下人方才进来禀报后,安平便差人搬了榻过来,就在她手边搁着,这榻上铺着鹅绒,还撒了香粉。
安平第一眼看到林温温时,便想到这般美艳夺目之人,若是躺在这张榻上与美男翻云覆雨,那该是何等的活色生香。
光是想想,安平便弯了眉眼。
侍从来到林温温身前,抬手引她过去落座,林温温余光从他身上扫过,以为自己看错,定了定神,微微侧目,看到那腰带彻底散开,她倒吸一口凉气,在那鹅绒上如坐针毡。
安平望着她笑,“我以为那嬷嬷来我府上回礼时,你娘应当都与你说清了,没想到你竟还愿来寻我。”
林温温清了下嗓,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传闻做不得真,我相信县主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