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娆几乎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确认了自己今天必然走不掉的事实, 她向来很识时务。
大概保镖都没想到她这么配合,朝着商言津所在的位置狂奔时,保镖还担心她会耍什么花招, 跑着跑着就调转方向甩开他们,眼睛一直黏在她身上不敢移开,后来发现她真是一心一意奔向商总,没有半分想要垂死挣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想法。
几分钟后,季娆气喘吁吁的被保镖带到车前。
车窗降到最低, 商言津在后排坐着, 倚靠着座椅,双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把玩着一块金色手表,季娆在车前站了好几秒,他都没什么反应, 像是没察觉到她已经过来, 微垂着眸, 嘴角抿成一条线, 透着寒气。
“三分钟, 我……我没超时吧?”季娆跑得太急,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喘息,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红, 站在阳光下, 额角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不知是因为急切的跑步, 还是因为心里慌张。
商言津抬眸看向她, 隐匿在车厢里的另外半边脸颊这才出现在光影里,平静的叙述事实, “超时三十秒。”
季娆抿了抿唇,眼神无辜的看着他,解释,“距离有点远,机场人太多,跑过来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撞到人,我一挂电话立刻就跑过来了,我一秒都没耽误,我跑很快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跑这么狼狈过。”
她惯会装可怜,咬着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商言津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你本可以不用如此狼狈,如果你乖乖待在家里,等着我下班后接你去餐厅约会,而不是出现在机场。”
商言津还是头一次在季娆面前如此较真,季娆立刻紧张起来干巴巴的解释,“我真的……真的不想那么早结婚,我没考虑过。”
“没考虑过?”商言津冷声,“是谁说要与我相守一生?”
季娆苍白的解释,“我……当时……谈恋爱的情侣都会说这种相守一生的话啊,我不知道你会当真。”
季娆微微俯身,双手扒在车窗上,祈求的看着他,“商言津,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孩,对待感情没有丝毫认真,毕业后一直在混日子,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我实在不能与你相配,求求你,你让我走吧。”
还不知死活想要离开他。
商言津突然笑了,语气里带了丝玩味,“别在这里求我,回到家里,有你求我的时候,上车。”
季娆舔了舔唇,大脑急速运转。
“上车!”商言津语气温和,警告,“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季娆无奈,深深的叹了口气,垂着头,老老实实的上了车。
路上季娆一直被商言津晾在一边,她刚上车的时候,他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在同对方谈生意,通话直到车子驶入博璟公馆地下车库才结束。
商言津收起手机,下车。
季娆直觉自己今天跟他回去要倒霉,坐在车上磨磨蹭蹭不想下车。
商言津也不催她,沉默的站在一旁,手指上依旧把玩着那块金色手表,阳光从远处长驱,光线投在表盘上,折射出金色的光,季娆视线不经意瞥见那块手表,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商言津拿着那块表是有什么用意。
磨磨蹭蹭,最后还是下了车,咬了咬牙,英勇就义般被商言津牵着手往里走。
正值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铺进房间,整个房间充满碎金色虚虚浮浮的缥缈光线,一束光线恰好落在他肩膀。
他低头,慢条斯理的扯掉领带,对着季娆的半边脸颊浸润在光线里,季娆轻而易举就看清了他脸上的阴鸷,一种忐忑不安的慌乱将她攫噬,心突突跳了起来,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眼睫簇簇颤动,眸光闪烁着往四周探寻了一圈,佯装镇定,声音紧绷,“行洲呢,怎么没看到行洲。”
“搬出去了。”商言津轻笑一声,说:“他懂事,知道这里即将是我们的婚房,不在这里打扰我们。”
季娆咬了咬唇,“我不结婚。”
“是吗?”商言津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季娆深吸了口气,又向后退了一步,说:“是。”
商言津神色平静,“当初怎么向我承诺的,一辈子都不主动离开我,否则,就任我处置。”
话音刚落,房间所有窗帘缓缓合上,光线一点点被隔绝在外,几秒后,明亮的客厅陷入一片昏暗,商言津幽深的目光充满侵略的落在她脸上,抬腿朝她走过来。
季娆心口猛烈跳动,脑子里下意识就想拔腿就跑,双腿却绵软无力,像是抬不起来,只能站在原地。
商言津握住她手腕,把她往卧室拽。
卧室比客厅更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亮也没有,商言津将领带绑到季娆手上,被按在床上的时候,季娆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那些警告,从前被她当做吓唬她的话,说的都是真的。
手腕被禁锢在床头,挣扎不开,季娆看到商言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季娆看清楚里面的东西,眸光惊愕瞪大,“商言津,那是什么?”
商言津坐到床边,手指抚摸她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满眼宠溺,“宝贝儿不是说看过很多小电影,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季娆惶恐的摇头,“商言津,我不要这个,你不能这么糟践我。”
“糟践?”商言津冷嗤,“从前我纵容你,体谅你年轻爱玩,你一次次骗我,我都不与你计较,对你极尽讨好,悉心呵护,到最后,你还是想离开我,对我满口谎言,一句真话都没有,倒是也有趣,我自有记忆起,就没人敢戏弄我,季娆,你是第一个。”
“我错了。”季娆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商言津,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再也不招惹你,我离你远远的好不好。”
到现在还不死心,还想走。
“别装可怜。”商言津拇指移到季娆眼角,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眼睛,话里带笑,“放心,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不碰你。”
说完,他手指从她眼角移开,取过盒子里的东西。
季娆摇了摇头,惊慌中,一股仿佛灭顶般的感觉流入她血液中,在她四肢百骸游走。
季娆抽抽噎噎哭起来。
商言津轻笑一声,语气听起来很无奈,“宝贝儿,哭什么,还不到三十秒。”
三十秒。
季娆恍然想起自己在机场时,迟到了三十秒,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是要,三十秒吗?”
她在心中默数了几下,哭哭啼啼,“三十秒到了。”
商言津在她充满迫切的眼神中,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拿起那块今天从机场他就一直在手里把玩的金色手表,声音平静又近乎残忍的说:“十一点三十四分,你从季家老宅出来,前往机场,现在是一点五十八分十九秒,为了把你带回来,浪费了我两小时二十四分钟十九秒,我待会有工作要处理。”
商言津把手表塞到季娆手里,“自己计时。”
季娆崩溃,“不,我不行,我错了。”
“怎么不行?”商言津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只是区区两小时二十四分钟十九秒。”
“商言津……”季娆头发在枕头上蹭了蹭,发丝凌乱,呜呜咽咽,讨好的说:“你让我三分钟,我……我立刻就回来了,你不能这样。”
商言津撩开她额角湿漉漉的头发,温声说:“这不是你可以向我讨价还价的理由,你该庆幸,你立刻就掉头回来,没有上那趟飞机,不然,就不仅仅是两小时。”
他没给她任何求饶商量的余地,冷酷无情的走出卧室。
季娆躺在床上,脑中一阵一阵的眩晕,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但耳朵里传来的嗡嗡震动声一次次攫取着她的所有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没了声音,房间里只剩下她抽噎的哭泣声,季娆睁开湿漉漉的眼皮,往枕边的手表看了眼,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到了他说的时间。
季娆整个人都脱力,浑身都是汗。
房门从外面推开,季娆下意识瑟缩,低垂着眼睫,平复着胸口的喘息,脚步声一点点向床边移动,商言津刚走到床头,季娆就哭出了声。
商言津俯身,松开她被束缚的手腕,指腹轻抚她眼角的眼泪,毫无作恶的自觉,“哭什么,你有胆违背承诺,这不是你早该预料到的吗?”
季娆满脸通红,羞愤的瞪他,“商言津,你混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商言津轻轻捏着她脸颊,目光盯着她,意味深长,“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你是没尽兴。”
眼睛被泪水朦胧,季娆隐隐约约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吓得立刻抱住他手臂,把脸埋到他胸口,蹭蹭眼泪,“没……没力气了。”
“喜欢吗?”他捏住她脸,把她脸从自己胸口抬起来,不让她蹭。
季娆听懂他问的喜欢是指什么,立刻摇头,抽鼻子,“不喜欢,商言津,你从哪里弄来的东西,我不喜欢,以后不要这样?”
“以后?”商言津捏着她脸颊的手微微用力,教训她,“你都要跑了,我们还有以后?”
季娆抱住他手腕,“疼,松手。”
商言津不许她转移话题,“还分手吗?”
季娆顿了顿,若是以往,这种不利于她的危险环境下,她必然要先明哲保身,随口说些讨好的话敷衍他,先摆脱困境,再从长计议。
可是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当真,再虚情假意糊弄他,明天肯定要被拉去领证。
季娆咬了咬牙,“分。”
商言津眯了眯眼,“再说一遍。”
季娆哆哆嗦嗦抱着枕头滚到床里面,瑟缩着肩膀,梗着脖子,不怕死的同他据理力争,“领证结婚要双方心甘情愿,你不能强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