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在游乐园玩出了一身汗, 晚上还喝了酒,陶久清刚回酒店房间就进浴室洗澡,吹完头发出来坐在镜子前做护肤。
桌面上放着的不同种类和功效的护肤品有十三四瓶, 上面有中文还有外文。
常慎坐在床上和群里的老员工们谈林萝的事情,依照他们的意思, 公司内部文化和环境在林萝参观前都得优化一番。
正聊着, 有个老员工姗姗来迟。
据说他儿子喜欢的某个小艺人和林萝不对付,前两天, 他儿子还在家里讽刺过林萝抱上贺禹渊的大腿,刚才,老员工就先把儿子揍了一顿。
常慎一边看群里老员工们的讨论, 一边偷瞥旁边护肤的陶久清,见陶久清将一瓶瓶东西往脸上涂,挠挠头, 刚才的两瓶外包装上不都叫精华液么?
恰在此时, 手机响了。
常慎一看见来电人还是贺禹渊, 有些惊讶,“贺总?”这个时间点,贺禹渊怎么还会给他打电话?
陶久清听到这声贺总,也不由将视线从镜子挪到常慎身上,下一秒,常慎抬起头,目光困惑地看着她,再次确定道:“贺总, 你说让我把电话给久清?”
贺禹渊找她?
陶久清也惊讶了, 从常慎那接过电话,“有什么事么?”
递出电话后, 常慎紧紧盯着陶久清,无奈手机音量不大,让他听不见贺禹渊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
“林萝出门肯定擦了防晒。”陶久清注意到常慎的灼灼目光,无奈起身,三两步走进了浴室。
常慎:“???”
怎么我还不能听了?
陶久清进了浴室,想起常慎那副严阵以待的表情才忍不住笑了,顾及电话那边贺禹渊能听见又收起了笑,“你找找林萝常用的洗漱台上,应该有卸妆水或者卸妆油,箱子里有化妆棉吧?”
“有。”这个回答快得让陶久清怀疑贺禹渊检没检查过。
这边,贺禹渊想也不想就翻开洗漱台上的一个珍珠白的化妆包。
两个人的行李都有管家打理装箱,清单也一起备注,贺禹渊看他清单时也记下了林萝的那份比他长三倍的清单。
他记得林萝的清单里化妆棉卸妆油一类都放在珍珠白的化妆包里。
里面有一个透明水晶盒,一片片化妆棉在盒子里整齐堆叠。
陶久清先说了卸妆洗脸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刚想挂断电话,贺禹渊就说出了七个精华面霜的品牌名,期间,陶久清还能听见瓶子和洗漱台很轻碰撞的清脆声,像是拿起再放下。
“林萝晚上也往脸上擦这些。”贺禹渊放下一瓶精华液,“它们有什么使用顺序么?”
其实,这些瓶瓶罐罐,他打电话前上网查过,只是分享使用顺序的博文里,一篇博文一个顺序,中间有几瓶和林萝用得还不一样。
贺禹渊认为比起这些博文,可能还是当了多年演员的陶久清早这方面比较专业。
等陶久清从浴室出来时,已经过去六七分钟了,常慎见陶久清还回手机时什么话也没说就坐在镜子前继续护肤,到底没憋住地问道:“久清,贺总找你什么事?”讲什么事还得避开他才能讲?
“林萝喝醉了。”陶久清说道,
常慎不理解,语气还有点急,“林萝喝醉了,他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陶久清瞥了眼他,脸上故作冷淡,“林萝喝醉了,他问我卸妆护肤的顺序,你以为他打你的电话找我还能做什么?”划重点,打你的电话找我。
常慎:“……”
冷静下来,他也感觉他刚刚的反应有些一言难尽。
陶久清借着往脸上擦保湿乳的动作,掩住唇角上扬的轻微弧度,没想到常慎出来两天还变话痨了。
这边,贺禹渊将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根据陶久清说的顺序一一摆放好,中间有一瓶面霜说是还得先放手心里用热度乳化才能往脸上擦。
屋子里灯光柔和。
贺禹渊用湿毛巾帮林萝擦了擦脸,倒了点卸妆油很轻地抹在林萝脸上,做事向来游刃有余的他,此时呼吸微屏,指腹也僵,几乎机械性地学着电话里陶久清说的步骤在林萝的脸上打圆圈。
这些□□夕相对,经常地握手腕,他很清楚林萝的肌肤有多细腻光滑,可是真到这时候,贺禹渊才重新认识到吹弹可破四个字。
卸完妆,再洗掉残余,墙上的时钟早就走了十来分钟了。
贺禹渊直起身,见林萝还躺在床上熟睡,心下稍安,低头看了眼手上拿着的洗脸巾,也没扔,径直用它擦了擦额头。
即使不照镜子,他也知道上面沁了汗。
擦完,放下手,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漂亮剔透的眸子。
林萝的眸子里含着惺忪睡意,像两颗蒙上了一层缥缈云雾的宝石,就这么直勾勾雾蒙蒙地望着他。
贺禹渊蓦地想起儿时见过的小酒鬼。
他那天把从医院带回来的小金送给同学养,从同学家离开也没叫司机来接,兀自找了块草坪就坐下了。
比起所谓的家,反而外面的空气清新。
刚坐下,迎面就撞上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当然,当时的贺禹渊才七岁,在大人眼里同样也是小孩子。
“哇!”脸颊酡红的小孩望着他,眼眸亮晶晶,稚嫩的语调含着樱桃酒的味道,“向日葵唉!”
小贺禹渊:“……”
他板着脸冷眼等小孩离开,结果,这个小酒鬼不离开就算了,还扑上来揪他头发,一边嘿咻嘿咻地揪,一边美滋滋地念叨,“这个瓜子给妈妈,这个瓜子给爸爸,这个瓜子怎么软哒哒的,一定坏了。”
贺禹渊眼睁睁地看着一根头发丝从眼前飘飘扬扬掉在了草坪上。
再这么揪下去,他就被薅秃了,于是,他忍无可忍伸手想握住小酒鬼作乱的手,还没握上,小酒鬼就一个屁股墩摔坐在地上,睁着大眼睛,茫然得眨了眨。
弟弟妹妹这个词,随着贺横的到来,在贺禹渊的眼里一向是厌烦的代名词,可是看着眼前的小酒鬼,七岁的贺禹渊心想,同样捣乱,这个小酒鬼可爱多了。
坐在地上的小酒鬼还在含含糊糊地讲话。
一个字一个字断断续续往外蹦,颠三倒四,不过贺禹渊能听懂个大概。
从被爸爸扛在肩上和妈妈一起看烟花,到和妈妈一起在睡着的爸爸脸上画乌龟,再到和爸爸换上小怪兽的衣服吓唬妈妈。
贺禹渊突然止住了起身的动作。
光是听着就能感受到很快乐很幸福的氛围,难怪养出了一个偷喝酒的小酒鬼,还有胆子偷偷跑出家。
很快,贺禹渊瞥见不远处有两个大人在找什么,再看面前坐在草坪上早就昏昏欲睡的小酒鬼,站起身走到了树后。
这个别墅里居住的人非富即贵,进来都得登记,而且其中一个大人他在电视上见过,林氏集团的老板。
“哇,老婆,你快看我捡到了什么,一个醉醺醺的小酒鬼。”来人弯腰打量,“哎哟,这小酒鬼怎么和我家宝宝那么像啊。”
“你赶紧闭嘴吧!快抱回家让医生看看,才五岁就喝酒了,一旦喝出问题怎么办?”
昏昏欲睡的小酒鬼睁开眼,笑得又甜又软,朝来人伸手,脆声道:“爸爸,背!”
贺禹渊看着这位爸爸背起小孩,一边往远处走一边和小孩唠嗑,隐约听见了什么小菠萝和绿萝,随着他们越走越远,声音也逐渐消退。
夕阳西下,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拖在地上。
贺禹渊从树后走出来,看着随着距离而变得很小的人影,低声道:“希望你不会突然冒出一个讨人厌的弟弟或者妹妹。”
卧室里,林萝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他。
贺禹渊微弯腰,直视着林萝的眼睛,刚想叫声人看林萝醉的程度,不曾想,本来老老实实躺着的林萝,猝不及防地朝他伸出手。
一时不察,贺禹渊被揪掉了几根头发。
“哇。”林萝惊讶,“向日葵,你明明已经很顽强地长大了!怎么瓜子还和从前一样大呀?”
贺禹渊:“……”
林萝倏地坐起来,像一个刚上任的小园丁,伸手拍了拍眼前大向日葵的头,一脸怨念地念叨,“你怎么能长腿跑了呢,我爸妈还笑话我,你这么多年跑哪了啊?”
说完,林萝的话语又跳跃了,“你能长这么大肯定照够太阳了吧?对了,我家有一大片的向日葵,你的兄弟姐妹都在,等明天我就把你挖了带回去吧?”
贺禹渊看着难得这么童趣的林萝,深黑的眸底淌出浅淡笑意。
这时候的林萝,估计和当时的小酒鬼不差几岁。
他也不在意醉酒下的林萝能不能听懂,很有耐心地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回答道:“当年不该跑走,所以跑回来了。”
“太阳照够了。”
“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家。”
林萝低头看看手里的“瓜子”,抬头看看大向日葵,微微吃惊,“你成精了啊,竟然会说话。”
贺禹渊抬手捏捏鼻梁,心累。
须臾,林萝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贺禹渊还来不及和林萝说什么,林萝就一头歪倒在枕头上,睡得很香,要不是她手里还握着几根头发,刚才发生的一切,还真像贺禹渊产生的幻觉。
半个小时后,贺禹渊将用完的护肤品放回浴室,又帮林萝擦了手脚,等他再走回床边,望着依然熟睡的林萝——
用不用帮林萝换件睡衣?
“算了。”
贺禹渊从箱子里翻出他的家居服往浴室走,低笑一声,“那不是为难林萝那是为难我。”
夜色渐深,当时钟指向一点半的时候,贺禹渊洗漱完,回到屋子里,掀开被子,在林萝身边躺了下来。
白天看了二十来份的企业项目书,晚上绷着精神给林萝卸妆抹护肤品,几乎刚躺下就有了睡意,临睡着前,他还是握上了林萝的手腕。
这次,林萝出乎意料地醒了。
贺禹渊:“……”
他以为林萝早就适应了这个程度的肢体接触。
屋子光线太暗,伸手不见五指,贺禹渊看不清林萝清不清醒,但很快,他知道林萝不清醒,床垫微微下陷,盖在身上的蚕丝被被拖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