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源辉月几人就真的去了。
大熊邦彦租的那个集装箱位于一个偏僻的死角,可能是当初他故意选的。因为有管理员打扫的原因,外头的路面还算干净,然而等伊吹拿着钥匙打开集装箱的大门,一股不知道酝酿了多久的臭味顿时扑面而来。
那是股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坏了的馊味,加上夏天特有的汗臭,甚至还隐隐透着点不讲究的尿骚味,在夏天的大太阳底下被“铁皮罐头”封在一起烘烤了好些天,最后效果简直堪比生化武器,让门口的人不约而同往外退了好几步。
“我现在有点后悔过来了。”冲田捏着鼻子干巴巴地说,然后他奇怪地看了身边人一眼,“话说回来,龙崎你为什么突然想来看这里啊?”
龙崎少年安静的望着那个黑漆漆的集装箱没说话。
刚才第一个主动开口表示想来的其实是他,其他人都是从善如流地跟着过来看看。这会儿到了门口,等那股难闻的气味散完,伊吹率先走上前去拿出手电往里照了照,然后惊叹地回头道,“这里头简直像垃圾堆一样啊。”
此刻众人头顶的太阳转移了方向,外头的阳光只能勉强照亮个门口。而大熊邦彦的“家”的门口,堆的全是垃圾。
他和梨本健,同一桩案件的逃犯,半生重叠的人生轨迹,居住的处所却截然相反,命运仿佛从一开始就替他们埋下了分道扬镳的伏笔。
源辉月抱着猫咪往后退了一步,视线不经意往那个方向一扫,忽然蓦地顿了顿。
她还没说话,身后的安室透几乎跟她心有灵犀一般在同一时间开口,“伊吹桑,等等。”
伊吹蓝拿着手电正要往集装箱里走,听到这声招呼,一个原地立定,保持着抬起一条腿的姿势迷茫回头,“啊?”
“你脚下,门口的位置有一点烟灰。”
伊吹蓝连忙往后蹦了几步,把手里的手电往下一照,然后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蹲了下去仔细查看道,“真的有啊,这是那个大熊落下的?”
“不是。”
“大熊和健桑都不抽烟。”
两句话几乎是一前一后地衔接在了一起,伊吹看向说话的两人,几步之外的安室透正远远盯着他脚边的烟灰,眉心微蹙,而他的搭档志摩下意识回头看了这位侦探一眼,然后语速飞快地解释,“大熊桑的东西都是健桑出面够买的,那叠小票上明显是两个人的日常用品数量,但是里面没有香烟,他们俩都没有抽烟的习惯。”
“诶?那这是谁留下的?”
伊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物袋,小心地把那点烟灰装了起来,这才站起身,拿着手电往里探了探,“难道还有其他人?”
他们原本只是来粗略检查一下大熊邦彦的居所,没想到横空插进来一个新的线索,痕迹科的人接到通知立刻赶到了现场,从里到外地将这个脏兮兮的集装箱全部检查了一遍。
大量的物品被从集装箱里一一搬出来,被翻烂的色情杂志、扔得到处都是的垃圾袋、脏兮兮的塑料盆和卷纸还有几个半旧不新的握力器,几样最普遍的东西,构建出了生活在集装箱里的那个男人近十年的生活。
金闪闪跟到了这里后好像就有些焦躁,在源辉月脚边转来转去,她弯腰把它抱起来,一边问身边的人,“你觉得呢?”
“大熊桑和健桑两个人的生活态度完全不一样,”安室透轻声说,“一个活得很认真,一个却只是单纯在熬日子。如果他们两人到后面走向了决裂,也不是不可能。”
源辉月淡淡道,“所以大熊邦彦是凶手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安室透颔首,“只不过还有一点很奇怪,梨本桑和大熊桑作为逃犯,应该不会和第三者有过于亲密的接触,甚至让对方到自己家里来才对。”
两人同时看向那个黑漆漆的集装箱,此刻里头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一半,伊吹正站在里头拿着手电筒照来照去,望着集装箱的墙壁感慨,“这个大熊邦彦还在每天计数啊。”
被手电照亮的地方,从屋顶到墙角,用黑色的炭笔涂满了“正”字,一笔一划,像一本黑漆漆的日历。
他回头发现搭档正盯着头顶的“日历”,眉心微皱。
伊吹:“怎么了?”
“墙壁上的‘正’字数量不太对。”志摩拿着手电一一扫过去,“一个笔画代表一天,一个正字正好是五天,大熊邦彦在这里躲了近十年,应该有七百多个字。但是集装箱里的‘正’字数量连一半都不到。在差不多第三年,他就停止计数了。”
“所以说在第三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伊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左右看了看,视线从上往下掠过墙角的一个破旧货架时忽然一顿,蹲下身去。
两位警官在里面搜查的时候,源辉月在外面抱着猫咪想了想,忽然随手拉住一个痕迹科的警官对了嘱咐了一点事情,对方愣了愣,下意识点点头。
与此同时,安室透从被清理出来的物品中拿起一本破旧的日记,“辉月桑。”
源辉月回头,“这是什么?”
“从那位大熊君被褥的枕头下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