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书还没有答话, 厅内便又有响动。他和苏鹤亭循声看去,见花丛中“哗啦啦”地掉出一堆饭盒。那几个抱团的拼接人先手抢拿饭盒,急匆匆打开看, 里面都是清汤挂面。
适才嘲讽016的那个人说:“有食物, 有食物就不必慌了。”
另一个人的表情却越发凝重, 喃喃道:“高兴什么?怕不是件好事。”
那人说:“怎么不是好事?有东西吃总好过饿死。”
他们把饭盒数了一遍,只有二十份。那人便对幸存者道:“我们改造者要保护别人, 肯定得吃饭。我们先按人头拿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分,行吧?谁都不吃亏。”
说罢, 也不管幸存者怎么回答, 几个人围坐着, 吃起了面。幸存者面面相觑, 不敢做声,捡起剩下的饭盒,给016和谢枕书各送了一份。
苏鹤亭接过面, 稍微掂量一下,便知道分量,说:“感谢感谢, 但我上一顿吃撑了,暂时还不饿。哥哥, 你要不要?”
谢枕书摇了下头,算是拒绝,对幸存者道:“谢谢。”
送饭的幸存者也不勉强他们吃, 带着饭盒回到了团体里。吃完面, 拼接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数度投向016和教主, 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约摸两个小时后,他们开始检查大厅。
苏鹤亭拨弄着银花,看他们在厅内转了一圈又一圈,说:“这里四面无门,出去的通道只有一个,但是通道那么高,正常情况下,我也爬不出去。”
他在黑豹受过训练,排名又靠前,极难对付,连他都爬不上去,那上次徒手爬出去的几个人是什么实力?只是令人困惑,那几个拼接人都这么强了,想杀幸存者岂不是很简单,又何必费那般工夫,引入蠕虫?
谢枕书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但不待两个人细想,那边的拼接人便发现了通道。
通道壁面布满银花,把向外的路照得微微亮,起初,拼接人利用银花根茎向上攀爬,可是银花根茎脆弱,承受不住人的重量,往往在还没有爬出多少米的时候就会断开。他们尝试几次,无奈作罢,而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各显神通,让苏鹤亭大开眼界。
由于拼接人的改造部位各不相同,只见他们一会儿伸长机械臂,把手挂到通道上,一会儿又使劲蹦跳,好使自己弹向半空,几番操作令人眼花缭乱。
苏鹤亭抱着小灯,时不时鼓下掌,说一些“厉害”,“真不错”,“有意思”等评语。他姿态闲适,没个正形,和周围愁云惨淡的气氛格格不入。
又过了几个小时,拼接人停止尝试,回到原处休息。一人说:“我刚才在通道口望了望,里面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沿着它爬,不知道要爬到什么时候。”
另一人道:“通道里有风声,往上就该是出口了,就算距离远,我们也得想办法继续爬。”
一人说:“爬不是难事,挑个人打头阵,其他兄弟在底下接应,相互帮帮忙,总有爬出去的一天。”
他们说到这里,相互打量,虽然脸上仍旧一团和气,可谁也不肯出来做这个打头阵的。通道外面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跨出去就死了呢?
其中一人说:“那么高,一个不慎摔下来,不死也重伤。”
旁边的道:“死倒不至于,顶多断条腿。兄弟们都是改造过的,这点高度死不了。”
一个人朝016的方向努努嘴:“说到改造,谁比他改造得多?他在斗兽场上可是打都打不死……不如让他打这个头阵,能者多劳嘛。”
016和教主卧在墙角的花丛里,正在休息。几个拼接人伸颈往那里望了望,又凑回头,压低声音:“是啊,我听说他连心脏都换过,身上零件全是机械拼装。”
“可他腿断了,爬不动吧?”
“腿断了手又没断,想爬肯定能爬,就怕他仗着本事坐地起价,出去后要求我们干这干那的。”
一人掩住口鼻,用极小的声音说:“明天食物一刷新,就给他,算作报酬,先把他骗上去,让他探路。”
另一人说:“要是上面很安全,他上去就不回来了怎么办?”
一人道:“简单,把他那个叫教主的朋友押在我们跟前,他要是敢跑,我们就弄死教主。”
他们又絮絮说了些有关016的传闻,大多聚焦在斗兽场上。
苏鹤亭枕着手臂,说:“我第一次听说这个斗兽场,哥哥,你知道吗?”
他喊“哥哥”喊得极顺口,像点水的蜻蜓,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谢枕书平静的湖面上,无故惹起许多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