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没有害人的打算,虽然自食其果是很好的报应,但不确定酒水里的毒作用是什么,未免线索断了,所以她只是吓一吓人而已。
但显然对方不知道这点,看见对方面无人色的样子,艾拉心中也是一阵快意。
“看来不是立即发作的毒药。”
艾拉从丽贝卡的反应中判断出这点,如果是立即发作的剧毒,在知道自己喝下毒药后,对方一定会不自觉的表现出一些中毒后的症状,这是受到心理影响的下意识行为。
但她现在除了惊吓过度外并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
“等下让她自己招供就是了。”
鲁西斯看向那里,他的姐姐帕佩拉在发现女儿的异样后表现出来的举动明显是知情的,这让他的眸色越发的暗沉。
鲁西斯之前派去的侍女又再次出现在了丽贝卡的身边,这次她依旧笑着和她说话,只是手里拿起的酒壶和嘴里的话语却不那么和善了:“陛下说务必请您喝完这些酒水呢,”
“不,我不喝!”
丽贝卡大力地拍打掉了侍女手中的酒壶,陶制的酒壶掉在地上碎成几片,发出巨大的声响,里面的酒水撒了一地。
音乐戛然而止,宴会厅因为她的举动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这边,丽贝卡顿时成了全场焦点。
正在和旁边的贵族聊天的帕佩拉听到声音也是吓了一跳,她转过头,警告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丽贝卡!你在做什么?这太失礼了!”
没有听到年轻贵族的话,她自然也就不清楚女儿刚刚经历了什么。
“母亲,那酒,那酒是陛下给的,我不要喝!”
丽贝卡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她害怕极了,陛下一定是知道了,他要她喝下所有的酒水,这就是他对她的惩罚。
而且她已经喝了一杯,卖药的游医说过,这种秘药哪怕只是服用一点,也会有效果,虽然不会到最后全身无力无法行动的地步,但其他的症状却是一定会有的而且无药可解。
只要一想到自己会变成刚刚幻想过的丑样子,她简直要疯了。
其他人不明白,但知道内情的帕佩拉立刻就意识到了女儿的话是什么意思,脸色顿时也变了。
他发现了?!
帕佩拉下意识地看向鲁西斯,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么做的时候,已经和鲁西斯暗沉的双眸对上了。
那双极黑的眼睛里暗藏的怒火与戾气激得她寒毛直竖,仿佛被野兽盯上一样,不,比那更可怕。
“殿下,小姐,陛下请你们走一趟。”
不知何时过来的两名士兵礼貌却不容拒绝地朝着帕佩拉和丽贝卡说道。
宰相家的女眷当众被士兵带走,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宴会厅里的众人也意识恐怕是出事了。
但涉及陛下,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讨论,音乐再次响起,大家继续若无其事的享受着宴会的热闹,只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心神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有事要去忙,你是留在这里继续玩还是回去休息?”
鲁西斯放下酒杯,询问艾拉。
艾拉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反问道:“我不能一起去吗?”
鲁西斯拒绝:“乖女孩,地牢可不是有趣的地方,会吓到你的。”
听出他语气里的坚持,艾拉只好放弃。
“那我还是回去吧。”
只是她跟着鲁西斯离开的时候注意到,鲁西斯让人把那壶有问题的酒也一起带走了。
他们离开了,宴会却依然在继续,只是醉生梦死间,更多的人在私底下偷偷打听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艾拉被护送回自己的寝殿休息,中途鲁西斯就已经和她分开,前往了地牢。
行宫中的地牢修建于地下,这里以往很少能用到,但最近这里却几乎要人满为患。
和毒蛇事件有所牵连的人员都被关押在这里,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而今天,主谋者泊西布森也被关了进去。
阴暗不见阳光的地牢中,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霉味,随着关押人员的增加,这里难闻的空气中开始混入一股铁锈的味道,那是受刑的人所流出的血凝固后的味道。
身为主谋,泊西布森被关在地牢的最深处,因为鲁西斯暂时抽不出空档来审讯他,所以目前为止他还完好无损地关在单间中。
帕佩拉从没想过自己会踏足这里,而且是狼狈的被士兵从宴会上带离,可以想见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她。
而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女儿做下的蠢事。
这位一贯疼爱女儿的母亲这一刻是真的恨不得自己从没生下过她。
明明已经告诉过她,她会帮她除掉那位公主,可她低估了丽贝卡的嫉妒心,也低估了她被宠坏的胆量,竟然能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动用她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在行宫中埋下的人手,策划出这么一出针对那位公主的阴谋。
而她甚至不知道女儿是怎么知道她在行宫里布下的棋子的,也不知道她究竟知道多少。
帕佩拉想告诫自己的女儿,不论如何都不能泄露那些秘密,这样她们才能平安无事的离开这里,但一进入地牢她们就被分开关押,她只来得及对丽贝卡嘱咐一句“不要乱说话”,就被关进了牢房里。
进去以后,帕佩拉才发现自己的旁边就是泊西布森,她的弟弟。
这对意外相见的异母姐弟彼此脸上闪过讶异,紧接着就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阴影中,安静看着这一幕的鲁西斯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转身离开,先去见了丽贝卡。
年轻的贵族小姐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地牢中脏乱阴暗蛇虫鼠蚁四处活动的环境让她惊恐万分,那些时不时传来的惨叫更是吓得她六神无主。
“放我出去!我是宰相和公主的女儿,是高贵的贵族,你们不可以把我关在这里,我不要在这里,放我出去!”
她抓着牢房的栏杆对着外面高声尖叫,但除了周围牢房中眼神麻木看着她的犯人,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地牢里的光线非常昏暗,挂在石头墙壁上的火把只是稍微照亮了一小片区域,更多的黑暗笼罩这片绝望之地,如今还被关在这里的人都是确定有罪的,被关押多日,又受尽折磨的他们早已看不到希望,连自己都顾不上了更不会去在意一个新被关进来的人有着怎样高贵的出声。
哒,哒,哒。
黑暗中,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想起,仔细听那并不是一个人所能发出的声音,却又异常的统一。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一队身影出现在了丽贝卡的面前。
丽贝卡停下了叫喊,看到为首第一人时,她的脸再次白了。
那些牢笼里的犯人看到来人,全都跪倒在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鲁西斯站到了牢笼之前,第一次正眼打量自己这个外甥女。
但丽贝卡并未为此感到高兴。
对这个外甥女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连名字都没记住的鲁西斯单刀直入:“你是怎么在酒里下毒的。”
丽贝卡从前听很多人说起过陛下的狠戾残暴,但她只认为那是他人对他的污蔑,眼里只看得到他的英俊勇武,从来不在意那些隔一段时间从王宫中抬走的尸体。
如今被那双狠戾如狼的眼睛注视着,她才隐约意识到或许那些传闻并不只是污蔑。
但丽贝卡的理智还在,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决不能承认。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陛下,我是冤枉的,请您放我出去。”
她哀求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无辜又可怜,奢望能让这位冷酷的君王相信自己没有做任何坏事。
但鲁西斯并不吃这一套。
他向后看了一眼,跟随在身后的侍女上前,露出手上抱着的酒罐。
这位侍女就是之前告诉丽贝卡她喝的酒是陛下赐予的那位。
此时侍女一脸歉意地道:“很抱歉小姐,之前是我疏忽拿错了酒,这个才是陛下赐给你的葡萄酒。”
所以她并没有喝下迷药?!
丽贝卡心中一松,还不够城府的脸上难免带出了一丝变化。
鲁西斯居高临下地看着,把她的神情变化都收入眼底。
鲁西斯冷冷道:“既然你不承认下了毒,那么就把这罐喝完吧。”
丽贝卡顿时吓得连连后退:“不,陛下,我不想喝酒,求您了!”
但鲁西斯并不打算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牢门被打开,士兵走进去压住了这位贵族小姐,侍女从酒罐里勺出一杯酒,送到丽贝卡的嘴边。
她的嘴里还道:“丽贝卡小姐别怕,这酒是艾拉殿下特意请陛下给您准备的,是最好的葡萄酒,您一定会喜欢的。”
丽贝卡被压制着无法动弹,她只能努力先后仰着脑袋,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碰触到酒杯。
“您在害怕什么呢?这可是艾拉殿下和陛下才享用过的酒,如果没有下毒,你为什么不喝呢?”
侍女逼问着,手上却用力卡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不,里面有毒,我不喝,我不喝!”
当酒杯碰触到唇齿,冰凉的液体从唇瓣流入,就要滑进咽喉时,心理承受能力本来就不好的贵族小姐终于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