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荔有些惊讶他的顺从,很受用地勾起唇,回应了一个更肉麻的称呼:“欸,我滴乖宝。”
他又哈哈笑了,温荔有的时候口无遮拦,说的话常常戳他笑点。
好肉麻,温荔很不习惯,还是换回了原称呼:“算了,还是叫你宋老师吧,你还是叫我——”
也不等她说,宋砚先喊:“学妹。”顿了顿,又加上了名字,“阿荔学妹。”
温荔点头:“可以可以。”
他又要求:“你也叫我,和我的名字一起。”
“阿砚学长?”温荔念了声,觉得不太顺口,笑了声,“噫,像拍电视剧。”
宋砚什么话也没说,收起胳膊揽紧了她。
温荔觉得只要她和宋砚每每提到过去,他对那段过去记忆尤深,却又不太敢触碰的样子,和她的坦荡大方不同,他格外敏感,想和她一起怀念,却又不敢让她知道。
或许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少男心事吧。
想到他那时候因为缺钱才去拍电影,温荔顿时觉得这个男人就像个小可怜,抱着他的腰又多叫了几声“阿砚学长”。
如果他愿意提,那她就陪他回忆,他不愿意提,只想点到即止,那她也不会再去深问。
——
到晚上,摄像头终于开了。
严导非常想问他们一下午没开摄像头到底在家干什么,晚上关也就算了,大白天的也关,实在很不把他严正奎,还有他们节目组放在眼里。
他憋了一肚子的埋怨还没说,宋砚就主动找了过来,说他和温荔今天下午在家换的两身戏服涉及某个电影项目,项目现在未公开,选角都是秘密进行的,不方便通过节目公开,所以下午的录制素材暂时还不能播出去。
严导很快想到最近网上铺天盖地爆料,真料假料齐飞的《冰城》。
“所以你们一下午都在家里对剧本?”
宋砚面不改色:“对。”
“哦。”
严导了然地点点头,偷偷脑补的一些东西都被宋砚这轻飘飘的几句解释给搞幻灭了,顿时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宋砚以为严导是因为下午没拍到什么而失落,主动致歉:“不好意思,剧组要求,这也是为了工作,希望严导你能理解。”
严导摇摇头:“理解,”然后又说,“确实是个好本子,恭喜你们俩口子了,什么时候进组?”
宋砚:“等综艺拍完。”
仇平不喜欢演员在电影拍摄期间还去分心接别的工作,事实上很多大导都不喜欢,对演员有明确要求,无论是多大的咖,一部好电影在拍摄期间就是要投注进全部的心血和努力,拍摄的这几个月,最好就是切身实际的代入角色,把自己当成是这个角色在生活,不要再分心思给别的工作。
算上过两天就要开始录制的第八期,《人间有你》之后还有四期的录制,进组大概是在两个月之后,正好温荔那边也能录完她的另一档常驻综艺《为你成团》,等所有工作完成,就能专心进组拍戏了。
很快,节目组将第八期的最终台本发给了嘉宾。
第八期依旧是户外录制,录制主题是“回忆”。
之前有一期在大学校园的短场录制,有高校情侣的客串,唯美的校园恋情环节,观众评价都很不错,可惜的是嘉宾们并没有参与,只是简单地做了reaction,通过天台闲聊环节简单说了说自己的青春岁月。
于是第八期的录制,节目组将主题设置为“回忆”,四对嘉宾将会分别“穿越”回到伴侣最怀念的青春岁月,体验在彼此在还没有相识的年少岁月中,对方的点点滴滴。
其他嘉宾都好办,从小学到大学的学业履历都是公开的,唯独温荔不太好办,温荔在上大学之前,所有的学业履历都是保密的,或许涉及什么不能公开的隐私,节目组查不到也不可能去查,她有过一年海外练习生的经历,但由于两国最近日渐紧张的关系,也不可能去海外拍摄。
为此节目组找温荔商议,温荔也很为难。
她当初进圈当艺人,本来就是和舅舅签了军令状,舅舅为了让她吃到苦,禁止她利用温家为事业铺路,现在她混出头了,有没有温家都没所谓了,也就一直没管自己履历公不公开的事儿。
正好最近试完了镜,她回了趟温家吃饭,打算和舅舅商量一下这件事。
本来担心自己一个人撑不住舅舅的火力,想把徐例拉上,可是徐例一天二十四小时被摄像头盯着,压根走不开,她想带上宋砚,结果宋砚这两天也忙,他太太都会唱苏沪小调了,可见下了多少功夫,做老师的总不能比学生还懒散,于是去剧院的频率更高了一些。
于伟光还给他介绍了好几个退休老将,这些已经从上面退下来的老将,提起过去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宋砚陪他们喝茶,常常一喝就是一天。
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回家了。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回家,舅舅没来得及说她,直接拎她坐上了车,去医院看姥爷。
姥爷温兴逸年轻的时候为了应酬,酗烟又酗酒,老了以后就成了医院常客,不过他虽然小毛病多,身体总的来说还是挺硬朗的,温荔刚走到病房门口,还没等进去,就听见她姥爷口气浑厚地对护士小姐抱怨。
“打针打针,天天就是打针打针!我这老胳膊都快被你们给戳成筛子了!”
温衍敲了敲病房门,叫了声爸。
“来了?”温兴逸侧过头去,看到了儿子旁边站着的外孙女,紧蹙的眉头终于松了松,努嘴说,“我还以为要等到自己两脚登天那天才能看到微微她闺女呢。”
温荔取下墨镜,朝病床上的老人笑了笑:“姥爷。”
正收拾针管的护士小姐看到温荔的脸,直接愣住。
温衍开口赶人:“你先出去吧。”
护士小姐立刻低下头,推着医疗车出去了。
这层楼只住了温兴逸一个病人,医护人员都是专门伺候姥爷的,所以温荔很放心地跟舅舅过来了。
护士小姐一走,温兴逸对温荔招招手:“没良心的孙女儿,快过来。”
温荔一过去,他立刻说:“瘦了,又瘦了。”
“得瘦,不然上镜不好看。”温荔解释。
“所以我就说不要当明星!不要当明星!”温兴逸一脸痛心,“瘦成干柴了都,徐时茂这穷酸鬼不但照顾不好微微,连我孙女也照顾不好,他会当爸吗他?”
温兴逸非常讨厌徐时茂这个女婿,外人都叫他女婿徐大师,只有他坚定地叫他穷酸鬼,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变。
温兴逸一共娶了两任老婆,温荔的母亲温微是他和第一任妻子生下的独生女,温兴逸和第一任妻子是学生时代的初恋,感情很好,温兴逸那时候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但妻子不嫌弃他,陪着他熬过了最艰难的创业初期,后来兴逸集团起来了,妻子却因病去世了。
第二任妻子是商业联姻,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后,也在十几年前去世了。
比起第二任妻子为他生下的温衍和温征,他明显更偏爱大女儿温微,只可惜温微不听话,年轻的时候偏偏看上了一穷二白的徐时茂,徐时茂现在虽然成了国画大家,但那时候就只是个背着画板的穷学生,后来两个人不顾温兴逸反对,结婚扯了证。
徐时茂明白妻子为他的牺牲,在他们第一个孩子还没出世前,就定好了跟随妻子娘家的姓氏。
后来等徐例出生,才跟了父姓。
艺术家总是大器晚成,徐时茂也不例外,一家四口的好日子没过几年,温微在某次陪同丈夫出国采风的路上出了车祸,徐时茂落下了腿疾,而温微再也回不来了。
这就是温家几个女人的结局。
算命先生说他们家的男人命硬,还克妻克女,所以温家几个女人的命都不好。
温荔是温家直系唯一的女孩儿,很多家庭普遍重男轻女,但温家不是,女孩儿金贵,所以就连弟弟徐例都没她受宠。
温荔也没辜负姥爷的宠爱,隔代继承了姥爷的所有缺点,眼高于顶、嘴硬、脾气不好,姥爷的脾气像头倔驴,她更像,说要当明星就当明星,十几岁就自作主张贿赂了管家扮家长签了海外经纪公司,给温家几个长辈气得不轻。
好在温衍后来给她抓了回来,关了她好些日子,终于给她关老实了,结果她一出关,又签了国内的经纪公司去当了演员,现在工作忙起来,一年都难得回几次家看望姥爷。
温兴逸既生气她这会儿才来看他,又高兴她终于来看他了。
拍着她的手说了几句,温荔来了电话,一脸为难地看着姥爷。
“去外面接。”温兴逸叹气,“当明星的比你舅的工作电话都没你多。”
“我也赚很多钱的好不好。”
温荔不服气地去病房外接电话了。
人刚离开,温兴逸沉声问:“宋家那小子呢?没陪我孙女儿来?”
温衍摇头:“没有。”
“不来也好。”温兴逸一改刚刚面对温荔的态度,冷冷说,“我一想到这孙女婿,就替我孙女儿委屈。”
温兴逸是个倔脾气,第一次见宋砚的时候,他才几岁大,被父母养得眼高于顶,一声懒洋洋的伯伯叫得他极为不快,温兴逸是从基层做上来的,所以非常不喜欢这个被父母娇生惯养着的小少爷,只不过那时候宋砚的父母还是澳城富豪,他不能说什么,到如今宋砚无论在内地发展成什么样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十几岁的时候就让温衍警告过他一次,本来已经没有交集,结果阴差阳错,他孙女儿当了演员,又和宋砚碰上了,最后两个人还是结了婚。
没多久,温荔打完电话回来,一脸犹豫地看着温衍说:“舅,出来下,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温衍下意识看了眼父亲。
温兴逸摆摆手:“你外甥女有话跟你说就去。”
关上病房门,温衍理了理身上的西服,问:“什么事?”
刚刚又是节目组打来的电话,温荔只好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公开你的履历?可以。”温衍点头,语调平平,“但我们的约定不变,一旦被人知道了你和兴逸集团有关,就立刻回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