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杨牧除了思想超前之外,他也很缺钱,微薄的俸禄难以养活家小,国子监清水衙门,又没有什么额外收入,雀儿山书院聘他兼职教授经史八股时文,每月三两,这比他在国子监的俸禄还要高。最重要的是,书院主张男女同堂读书,日后将通过平等的考试制度招收女子入学,与他的主张不谋而合。
杨牧小心翼翼地收起信封,陷入思考。
第八位自然是给农学院未来的院长张岱的,他老人家还在岑州种红薯,暂时空缺。
第九位就有些麻烦了。
书院新招的杂役挨家挨户发送邀请函,送到姚阁老府上,门房却说二老爷不便见客,也不让传递书信。
自从回到京城,姚泓就被兄长关了起来。不但没收了他所有的算学书籍,连笔墨纸砚都不给他留一套,只留下一些经史文章,律令邸报,让他打发光阴。
姚滨本打算忙完这一段,稳住了地位,就重新为弟弟谋个官职,横竖他如今是吏部天官,六科都被他收拾服帖了,没人再敢翻出当年的旧案做文章。
怕姚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出去乱说话,索性将他锁进偏院,每日只送三餐,让他读书磨一磨性子。
杂役引着怀安来到姚府后墙,指着一个角门对他说:“副山长,就是这里。”
怀安问:“你确定吗?”
杂役点点头:“夜香妇每天清晨要转到这里倒一次夜香,有专人来为她开门,我特意看了,也就一个人的量,应该是姚家二老爷的,而且肯定上火,尿黄、便秘。”
“……”怀安拧着眉毛咋舌:“你还真机智呢。”
杂役笑道:“您过奖。”
角门用一把硕大的铜锁锁住,怀安举目四望,旁边就是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他借着墙壁和树干的缝隙攀了上去。
手脚麻利的跳上墙壁,骑坐在墙头往里看,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正盘腿坐在小院儿里,手握一块滑石,在青石砖上写了满地的计算公式,那投入的神情,都没发现墙头上骑着个不速之客。
怀安虽然前世也是学渣,可看到这一幕,仍是莫大的震撼和感动。姚泓如果穿越到数百年后的现代,一定可以考进理想的大学,系统学习数学知识,在学术领域有所建树吧,可是现在,他只能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一片混沌中摸索前行。
怀安不知该怎么称呼他,只能喊:“喂!”
喊了几声,姚泓才抬起头瞥他一眼:“我不叫喂,我叫……有贼啊!”
他腾地一声跳起来,转身跑去叫人。
“别喊,是我。”怀安道:“你不认识我了?”
姚泓定了定神:“是你?”
怀安从前襟里掏出信封:“给你。”
姚泓来到墙根下,看过邀请函,听怀安讲述了书院的设想,为难道:“可是……我出不去啊。”
怀安拍拍墙头:“翻墙溜走啊。书院提供食宿,在雀儿山,你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
姚泓激动道:“我去!”
怀安高兴极了,并跟他约好,三天后来送聘书,下个月的今天,派车在此接应。
书院刚刚起步,暂定这么多学科,解决了师资问题,就该解决生员问题了。
荣贺以詹事府的名义要求北直隶各府官学选送优秀的生员进京参加入学考试,府学从未听说过针对官员举行的“翰詹试”,从未听说过詹事府有权私设其他考试。
当然,太子爱玩的性子也是人尽皆知的,抱着陪太子过家家的心态,各府还是选送了一些学问中下等,不怕耽误学业的生员进京参加考试。
各府共选送了二百多名生员,一并拉到刚刚建成的雀儿山书院中,在宽阔的校园中码放一排排桌椅,“同考官”都是东宫太监,太子做主考,怀安做副主考。
众人按照提前发放的号牌,稀里糊涂的坐下来,稀里糊涂的等待分发试卷,等到看到试卷后,四下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第一题,从一堆长相各异的图形中,找出最与众不同的一个。
第二题,两个米斗,一个能装五斗米,一个能装六斗米,请问如何仅用这两个米斗量出三斗米。
如是五十道题,一道比一道奇葩。
“认真答卷,不许交头接耳。”花公公一脸严肃的宣布考场纪律,并将一炷线香插在香座上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