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你母亲的病情怎么样了?”

吴琦一时没转变过思路, 张口结舌的说:“回陛下,家母只是偶感微恙,病情尚算平稳。”

皇帝蹙眉:“朕遣去的太医怎么对朕说, 她最近时常昏迷,每况愈下。”

吴琦懵了,他早就分府别居,哪里清楚母亲的病情。

正不知如何回话, 便听皇帝又将话头扯了回来。

“你可知祁王世子为什么要弄那些火药?”皇帝反问。

吴琦额头见汗:“臣,臣不知。”

“为了太后的寿辰,彩衣娱亲。”皇帝道。

他忙称赞世子孝顺, 忽然心中一凛, 这才明白皇帝询问母亲的病情, 是在讽刺他“不孝”。

吴琦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太后又不是皇帝的亲娘, 皇帝一向只感念生母,与继母关系淡漠,如今皇孙傻不拉几的去孝敬太后, 应该更惹得皇帝的反感才对, 为什么反来讽刺他。

皇帝又看向他,也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是叫你专心本部事务吗?你是工部的堂官,怎么又操心起户部和内阁的事来了?”

吴琦刚刚是装委屈, 现在是真委屈:不是你让户部工部都来找我的吗?!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皇帝似乎也想起了这一茬, 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说:“祁王府确实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让户部拨款修一修吧。让外人看着, 还以为朕苛待自己的儿子。”

吴琦又腹诽道:难道不是吗?

“臣请陛下示下, 国库每一笔款项皆有用处,该挪哪一笔?”

皇帝怒道:“挪你们腰包里那一笔, 还要朕说的更明白吗?!”

吴琦瑟瑟缩缩跪地行礼,告退而出,心里暗道,最近真是见了鬼了,日了狗了!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离开宫禁,乘车回了吴府。

吴阁老依旧守在妻子床边亲自照料,无微不至。

老管家引吴琦去上房见父母,嘴里还念叨:“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夫妻呢,老爷与夫人这般,实在是让人感动。”

吴琦啐他一口:“老东西,点谁呢?!”

“老奴不敢!”老管家忙将他请堂屋。

从上次他闯进母亲房里吵嚷之后,吴浚就严令他不许再进楚氏的卧房。

吴琦也无所谓,老娘刚病的时候他也是担心的,缠绵病榻久了,人变得病态枯槁,脾气也时好时坏,他就不愿意靠近了。

吴浚从内室出来,没好气的说:“你母亲好不容易睡下,吵什么吵?”

“爹,你儿子难得回来一趟,能不能给个好脸色?”吴琦道。

吴浚也没指望他会过问母亲的病情,给他一记白眼:“什么事,赶紧说。”

吴琦将祁王府爆炸的事讲给了吴浚,本以为老爹会欢欣雀跃,至少也是幸灾乐祸,毕竟他们父子选择了雍王,整日就盼着祁王府倒霉。

结果老爹面无表情,甚至因守了妻子一整夜而打了个哈欠。

于是吴琦添油加醋道:“生了这么个祸秧子,祁王可真有福气。”

“还有事吗?”吴浚起身,打算回内室。

“还有。”吴琦也懒得再卖关子,将今天面圣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明。

又忍不住抱怨:“今天陛下有些奇怪,说话阴阳怪气的,我是为谁啊,还不是为了朝廷。祁王府被炸又不是因为天灾,是他自己养的小祸头子干得好事,凭什么要户部出钱?”

吴浚嘴角都在颤抖,忽然一声斥责道:“没脑子的东西!”

吴琦被骂傻了眼。

吴浚屏退府婢,将堂屋大门紧闭,才对他说:“陛下阴阳怪气,是因为他在潜邸时也炸过一次王府。”

吴琦张口结舌:“什……什么?”

吴浚所说的潜邸,是皇帝的亲生父母家,众所周知,永历皇帝是藩王之子,从小在封地长大。

少时曾将烟花筒困成一大束燃放,为自己的生母过寿,结果烧了半间宫殿。

此事只有吴浚、郑迁这样的亲近老臣知道,皇帝常以孝子自居,曾得意的夸耀自己是“彩衣娱亲”行孝,结果弄巧成拙,遭了一顿斥骂。

吴琦当着皇帝的面指责小皇孙的行为顽劣,岂不是撞在了枪口上。

吴琦直感到天雷滚滚,这是天要亡他的节奏啊!他就是当世诸葛,也猜不到这爷孙俩小时候一个熊样儿啊!

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儿子,吴浚叹了口气:“你但凡还想在朝中待下去,就抓紧让赵宥拟个条陈,把翻修王府的钱挪出来。”

“真挪不出来。”说到这里,吴琦更委屈了:“各级衙门都在节流,盐税铁税翻了一番,各级官员怨声载道……”

吴浚道:“你哭穷不用哭到我的眼前,修一座王府需要多少预算,我会不知道?”

吴琦大呼冤枉:“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修一座王府,怎么也要五十万。拨下来的款项,户部、工部要截留,石材木料要从各地采购,路上总有’损耗’,各府、州、县、漕运衙门层层盘剥,真正用到项目上的不足一半。”

“真是世风日下,纲纪败坏。”吴浚道。

吴琦心里翻了个白眼,身为人子,他可不敢说他老爹又当又立。

吴浚思索片刻:“那就想个折中的法子,门楣和主殿修一修,世子炸毁的偏殿盖起来,至于其他地方,能掩盖的掩盖,剩下的等朝廷宽裕了再说。”

吴琦细细一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横竖皇帝要的是个脸面,又不是真的关心儿子孙子,否则这么多年早就重修祁王府了,不会扔在那里不闻不问。

“还有,”吴浚道:“听说赵宥在城南建了一座宅子,奢靡程度堪比王府?”

吴琦搪塞道:“我不太知道,不过……是座宅子都比祁王府奢华吧。”

“你也要管管你的人了,风口浪尖上,不要闹得太过。”吴浚提醒道:“逾制建府,会被人抓住把柄的。”

吴琦没往心里去,不耐烦的应着,心想老爹是越来越啰嗦了。转而去户部交代赵宥,拨个三万两出来,用来修王府。

赵宥都惊呆了:“那可是王府,三万两够干什么的?”

吴琦笑道:“这是我们工部应该考虑的问题,你只管拨款,不用操心别的。”

吴琦的小算盘不可为外人道——用最差的木料和工匠磨洋工,磨个三年五载的,皇帝到那时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了。皇帝大行之后,雍王登基,祁王也该就藩了,还修个屁王府啊!

……

偏殿需要重修,荣贺本该移居到别的住处,但他担心暖棚里的瓜果无人照料,不愿意搬走。

幸而这项预算批了等于没批,工部的官员来了两次,量了尺寸,便拖拖拉拉没了下文。

除了王府官员正常跟进以外,祁王倒也没真的指望吴琦、赵宥这些人能好好给他修宅子,只要皇帝不怪罪他们一家,住得差一点也没什么。

转眼到了三月二十七日,太后寿辰。

文武百官以翰林院为首,悉数献上贺表为太后祝寿。

内外命妇、宗亲勋戚多是在午时入宫拜寿,公主、嫔妃等则是清早就要去寿康宫,陪伴太后左右。

祁王一家也是清晨进宫,先去乾清宫求见陛下,父皇还在练早课,留了话让他们先去寿康宫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