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默默的挽起袖子。
怀安见气氛有些不妙,熟练的从椅子上蹿起来,躲得好远。
沈聿淡淡瞥他一眼,咬牙道:“你将来敢做出这种事,我打断你的腿。”
怀安缩头缩脑的凑到哥哥身边,意思十分明显:你看看你看看,你爹又凶了,动不动就要打断人家的腿呀!可见平时的慈父派头都是装的,说了你还不信……
怀铭笑道:“到时我帮父亲找一根趁手的棍子。”
怀安:???
“娘!”怀安很清楚这个家里谁说了算,扑棱棱投入娘亲的羽翼之下:“他们两个欺负我。”
“娘算看出来了,”许听澜舀了一勺虾仁炒蛋塞进他的嘴里,“你长这张嘴就是用来找揍的。”
怀安嘴里被塞满,说不得话,气鼓鼓的嚼了几下:“要想让我不变成……”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沈聿打断了他。
怀安只好闭上嘴,细细的嚼完咽下,还不忘张嘴给老爹看看:“啊——咽下去了。”
沈聿被他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要想让我不变成解公子那样,就要从小培养我的情操。”怀安道。
他早就下定了决心,重活一世,他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沈聿早已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甚至还能语气平淡的问:“比如呢?”
“比如我想学骑马!”怀安道出了真实目的。
沈聿听他兜了一个大圈子,竟然只是想学骑马——这还不简单么。
随口就要应下,忽听长子发了话:“不行。”
怀安哭丧着脸:“大哥……”
“你还没有马背高,摔下来怎么办?”沈怀铭道。
怀安看向老爹。
“听你哥的。”沈聿忽然想起他从秋千上摔下来的事故,附和道。
怀安想发脾气又不敢,一整天表现的失魂落魄、双目无神,营造出一种被爹娘大哥伤透了心的空洞感,意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可惜压根没人注意。
睡前,郝妈妈端着一碗热牛乳给他喝,都被他无情拒绝,然后偷偷瞥向老爹。后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的书“哗”的翻过一页。
“爹。”怀安终于绷不住了,凑到沈聿身边去。
“嗯?”沈聿依旧若无其事。
“我想骑马。”他说。
沈聿将手里的书搁在腿上,耐心劝道:“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可以马上去做的。你乖乖吃饭,长高一点,爹一定教你骑马。”
怀安见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怏怏不乐的答应下来。
……
赵盼再来找他玩儿时,见好兄弟闷闷不乐,一问才知道,原来下棋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的心早已像脱缰野马,驰骋在郊外的山野林间了。
身为最好的朋友,赵盼怎能不满足他的愿望。
两人来到县衙,赵盼神秘兮兮的,从后院马厩里牵出一头……驴来。
小毛驴通体灰色,背上一撮黑亮亮的毛,四只蹄掌钉得锃亮,滴溜溜的一双黑眼睛倍有精神。
“吓!”怀安道:“你把驴牵出来,爹娘同意吗?”
“我爹不管这些的,只要贺老伯跟着就行。”赵盼道。
怀安这才注意到赵盼身后跟着的老仆。
“它很漂亮,可是它……”毕竟是头驴啊。
怀安虽然也很喜欢小驴,可他想骑的是马呀。
“我知道它是驴,县衙没养马,驿馆有呀!这驴能驼我们去官驿街。”赵盼悄悄对怀安说:“贺老伯的一个侄子在驿馆当伙夫,与喂马的仆役也相熟,拉匹马出来溜一圈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可真是骑驴找马呀。
怀安一脸坏笑:赵同学,你学坏了!
贺老伯看着赵盼长大,一脸慈爱的笑,扶他们一个个的上了驴,在前头牵着往官驿街走。
毛驴踢踏着步子走的欢快,怀安的心情也随之大好。
安江只是一个县城,驿馆不大,三进深的院子,外加几个小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