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书宇只有待在学校的时间才不在她掌控中,书女士理所当然把改变儿子的原因定在校内。
且因他交往的人际关系淡薄,最容易左右他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
先前因为儿子多番阻扰,她一忍再忍。
直到昨晚,偶然随司机去一趟学校,刚巧撞见两人在校门口挥手道别的画面,书女士终于还是主动出击。
不过这次,她行动之前并未“警告”书宇,所以此刻没人会打扰她们。
虽然书女士用词含蓄,但言下所指十分明确,颜希脸上的假笑快要绷不住,“阿姨,你的意思是他的变化是因为受我们这些朋友影响?”
平心而论,她从来都不喜欢这位高高在上的书女士,有礼貌是因为尊重长辈,可若对方并不值得尊重,她也没必要受气。
书女士说:“我在家请了名校教师为书宇授课,他并非没有学习天赋,成绩连连下滑,是其他原因所致。”
从那些老师对书宇的评价来看,书宇的智商在学习方面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心理!
她约束着书宇,防止他染上所有不良习惯,唯一脱离控制的就是书宇对一个无知的女孩动了心。
“高考在即,我希望颜希同学,不要再去打扰书宇。”怕对方找借口,连退路都斩断,“就算碰巧遇见,最好也能避开。”
颜希终于懂了,原来是把她当做书宇成绩下滑的罪魁祸首?
未免也太可笑。
近两年,她跟书宇来往交流少之又少,本就是偶然遇见,可书女士说,就算连偶然遇见也不行。
这么偏激的思维,让人无法接受。
“阿姨,你果然习惯了指挥下令,但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的孩子。”颜希铿锵有力的反驳,“所以,阿姨你的指令,对我无效。”
“我想,这顿午餐已经结束。”话已至此,她站起身,冲书女士微微颔首,“谢谢阿姨请客,再见。”
哦不,最好再也不见。
她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长辈,总是妄想控制孩子的人生。
想到书宇常年生活在被母亲支配的恐惧下,真是可怜。
“砰!”
茶杯盖砸在桌上,磕出清脆声响。
书女士冷哼一声,怒色已显。
她在职场身居高位,见到的人大多数都世故圆滑,哪怕是刚出社会的也只会放低身段讨好。
哪曾想,一个小丫头片子这样给她甩脸色?
书女士拿起手机,很快联系到颜希的班主任,“我想请她父母来学校一趟。”
“书女士,颜希同学在我们班表现不错,你突然提出要见对方家长,能否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理由?她影响到我家孩子的学习,这个理由足够吗?”
在书女士看来,孩子听父母的话,这是必然的。
所以,她才会想到直接找颜希的家长,让家长约束孩子的行为,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班主任并不了解颜希跟书宇之间的事,但男生家长亲自找上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一男一女,影响成绩,最容易猜到的就是——早恋。
男同学家长找到学校,班主任只能联系颜希的家长。
颜爸早已回到医院工作,白日繁忙,班主任顺利联系到赵秋静,对方听说女儿在学校出了点事,答应过来。
因为紧张女儿,所以在接到班主任电话时,赵秋静急忙赶到学校,“老师,我们家颜希到底怎么了?”
班主任有些尴尬,“其实,是这位书女士想跟你谈谈孩子之间的问题。”
书女士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看这穿着气质,是个普通平凡的中年妇女,跟她不是一个阶层。
在这样的人面前,书女士自然生出优越感,在跟赵秋静讲话时并非以同等“家长”身份,反而话里话外充满指责意味。
越听越不对劲,赵秋静眉头皱得更深。
直到听见书女士说她女儿影响到别人学习,还不知悔改,让她好好管教自己女儿的时候,赵秋静终于反驳:“不好意思,孩子交友是她的人身自由。”
书女士有些诧异,没想到,颜希的父母居然也这么冲。
还真是亲母女。
听到书女士含沙射影,口口声声都在指责她的女儿,赵秋静当然不能忍!
她字字铿锵:
“我女儿在老师眼中是个听话上进的好学生,在同学中人缘也不错,不存在影响你家孩子成绩下滑的说法。”
“在学校指责一个孩子也是需要负责任的,书女士,请慎言!”
最终,班主任弄清楚两个孩子没有早恋,只不过,双方各执一词,很难说清。
“要不然就把两个孩子叫过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当老师提出意见,又遭到双方家长拒绝。
赵秋静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听到别人这么污蔑她,那些话实在伤人,她不愿让这种无理取闹的人跟女儿见面。
而书女士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她知道,书宇会闹。
最终,双方不欢而散。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令人不悦的闹剧,过了也就过了,可是之后的两天,赵秋静再次体会到社会险恶。
她在公司待了多年,算是老员工,可顶头上司突然找她,问她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上头在施压,很可能工作不保。
“我也是念你在公司多年才提醒你,尽量拖延时间,你自己想想怎么回事,看能不能把这事儿解决好。”
若是换了个名不经传的新人,或许上面随便一句话就直接把人踢走。
这可把赵秋静吓到了。
她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没有犯错,也没跟人生怨,谁针对她?
思来想去,最近唯一发生过争执的只有那天在学校见到的……书女士。
赵秋静没惊动女儿,而是通过班主任,又从一班老师那里拿到书女士的联系方式。
她以为,对方可能会否认。
结果书女士格外坦诚,“我这人不爱跟人说废话,赵女士如果没有时间管教自己的女儿,那我就给赵女士时间。”
“总而言之,是要纵容颜希野性,还是守住工作,全凭赵女士自己。”
讲道理无用,赵秋静气得直接挂断。
书女士拿下手机,冷漠的笑意不达眼底。
都是成年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相信再过不久,一切野性都会被驯服。
“砰!”书房门突然被推开,平日表情平淡温和的书宇突然闯入,大声质问:“你去找颜希了是不是?”
手机在两指间转了半圈,边角抵到桌面,书女士松开手,任由手机落在桌上。
“是。”她承认。
书宇咬牙,怒形于色,“我说过与她无关,与她无关!为什么你永远听不懂!”
书女士兀然抬眸,犀利的目光落在前方那身子单薄的少年身上,语气冷硬严厉,“书宇,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小丫头,在跟生你养你的妈妈叫板吗?”
“是你一再二,再而三的打破我的底线!”书宇咬唇,脸色雪一样的苍白。
然而,这些话更加激发出书女士心中不满,“你的底线?你是说颜希?你把她当做底线?”
听起来,真是好笑又讽刺,她养大的儿子,凭什么把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当做底线?
那意味着,她还是失败者。
失败的妻子,失败的母亲……
不,她不甘心认输!
“黎书宇,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从高二分班到现在,快两年了,你的状况越来越差。你跟我保证过,不会跟她牵扯,可我看见的是什么?你们有说有笑走在一起。”
“你欺瞒我,如今被我发现,当然要按照我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书女士活在自己设定的圈子里,认为除她认同的人和事物之外,一切都是不该存在的。
书宇不明白,为什么,她能把这些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逐步朝她走近,余光扫到桌上那叠白纸,与颜希及她家人有关的信息被贴在上面。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平素宁静温和的人突然变得面孔狰狞,书宇一拳砸在桌上,眸中一片猩红。
“我已经听你的话,成为你任意操控的木偶,这还不够吗?”
“为什么……为什么连我最后一点随心的念想都要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