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症。◎
自从二皇子府被封之后, 顾芙就病了。
她想不通啊,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一世的发展跟上一世完全不同?独宠后宫的万贵妃被废了,二皇子也被囚禁了, 她记忆中的上辈子彻底面目全非。无力地躺在床上,顾芙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重生来,所谓的上辈子该不会只是她的黄粱一梦吧?
心中猜疑不断,又恐惧于二皇子的失势会连累到自己, 已经开始懊悔进府的顾芙, 病得更重了。
每天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心头就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压得她连气都喘不上来。茶饭不思, 整个人迅速消瘦,原先还算灵气的一双杏眼也跟着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府内的顾芙不好过,府外的顾绍同样没好过到哪里去。
赌坊的那些势利眼,先前二皇子得势时,与顾绍攀关系哥俩好, 将他奉为上宾。乍一听见二皇子极有可能并非皇上亲生,再加上二皇子被封一事愈发佐证了这一消息,立刻翻脸不认人,责令顾绍三日之内必须还清所有欠债, 否则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顾绍哪有钱,三日之期一过, 便被赌坊的那些走狗们堵在了一条逼仄的巷子, 好一顿毒打。若不是被意外路过的同乡柳宴所救,顾绍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不知是不是见顾绍哭得太过凄凉让这位柳举人动了恻隐之心,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说话温温吞吞的男子, 一个心软,便拿出银子替顾绍还清了赌坊的债务。不仅如此,对方还苦口婆心地劝告顾绍切莫再赌了,好好寻个差事,努力上进,才能不负他的曾经所学不是吗?要知道顾绍可是他们那个县里考中的唯一一个探花郎,师长、同窗们提起他来,哪个不是交口称赞?
柳宴的话几乎一下触及到顾绍心中最痛,是他不求上进吗?分明是李绾那个毒妇强压着不让他出头,他又能如何?顾绍心中暗暗叫苦,却也知柳兄与芙儿一样,都是这世上真心待他之人。
之后的日子,顾绍不由自主地便与他的这位同乡越走越近,对方忆及过往时,对顾绍一句又一句的吹捧,更让他迅速地信任起这位柳同乡来。
一日没忍住他便将自己的心中烦忧说与了对方听。
他的亲生女儿顾芙如今还被关在二皇子府中,也不知会不会被二皇子牵连,对方待他极好,他又如何忍心亲眼瞧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呢。可如今他顾绍既无权又无势,想要从被禁卫军包围着的二皇子府里捞出他的女儿,难比登天!
之前顾绍没有想到顾芙,主要是因为他自己的性命都没有保障,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
现在有了柳宴的慷慨解囊,没了性命之忧的顾绍,便有了闲工夫开始关心起顾芙的安危来。
其实他昨日清晨还绕去二皇子府的后门瞧了瞧,只不过还没等他靠近,那些个凶声恶煞的禁卫便立刻齐刷刷拔出刀来,吓了顾绍一跳,哪里还敢再做其他事情!
听了顾绍的烦忧,柳宴立时面露沉思之色,然后忽然开口,“我知顾兄你的女儿曾是京中颇负盛名的小神医是吗?”
“对,对对。芙儿曾经治好了京中许多人的疑难杂症,若不是被那洛央所害,怎会名声一落千丈,她倒是踩着芙儿的好名声,一跃成了京中声望最高的名医!”一说到这里,顾绍也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在顾绍的心中,顾芙跟着洛老太爷学了那么多年的医术,又怎会比不过学医仅一载的洛央,定是对方伙同李绾那个毒妇陷害了他的芙儿!
“既如此……”柳宴略顿了顿,随即试探开口,“若是此刻京中意外发生瘟疫,而这疫病只有顾姑娘能治……”
闻言,顾绍登时吓了一跳,抬眸不可置信地朝他这个温吞的同乡看来。
见他这般如临大敌,柳宴忙笑着摆了摆手,“顾兄,在下所说的疫症自然不是真的疫症,那样害人的事情我如何敢做?只是我这几年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稀罕事。曾经就在蜀中那一片,瞧见那儿的村民因为误食了一种草药,而显露出疫病症状来。但其实那草药的根茎便能解其毒,还能强身健体呢。我也是关心则乱才出了此等馊主意,顾兄你不用将我这番话放在心上……”
“不!”
谁曾想这时,顾绍忽然喘着粗气,眼睛发亮地朝好友看来。
“我觉得柳兄这个主意甚好!”
顾绍声线激动到颤抖,如果此时京中真的出现了疫症,最终却是由他的女儿顾芙亲自治好的。那么将不仅能解了芙儿的囹圄之困,说不准她还能因此入了陛下的眼,从此青云直上。最紧要的是,以芙儿的孝顺,他这个当爹的怕是也能沾到不少光彩,重回曾经的逍遥日子也未可知。
他受够了如今这般谁都能踩他一脚的卑微。
更何况又不是真的疫症,也害不了旁人性命,倒是他们父女俩能借此平步青云,实在是好极!
顾绍立刻跟自己这个同乡询问起那种草药的相关事宜来,被一步登天的美好设想彻底冲昏头脑的顾绍,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位同乡眼底一闪而过的诡谲。
——
与此同时,洛家医馆内。
洛央已经为裴胤行足了整整三十九日九星梅花针,裴胤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好。夜间再没有陷入过曾经那种五感尽失的活死人状态不说,手脚也在回温,之前寡淡到近乎透明的嘴唇也有了颜色,夜夜酣眠至天明。
相信只要行完剩余的十日针,视力的恢复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见状,季常山实在喜难自禁,看向洛央的眼神也越来越慈爱起来。
过分关注裴胤的蛊毒,洛央都没注意到,中秋来了。
许是近日京中的满城风雨,叫皇帝老儿实在有些颜面不保,想要转移一下京中百姓的注意力。这不,中秋节这一天,竟直接下令户部将库房里存储的烟花全都拖了出去,意图举办一场中秋烟花大赏,与民同乐。
一听说有烟花看,洛央第一时间望向裴胤,双眸晶晶发亮,“师兄……”
裴胤立刻心领神会,笑道,“可惜没有河灯。”
“没关系,师兄你现在还看不见,就算有河灯也数不了,我们可以先看烟花。”日日经受行针之痛,洛央也想找点其他的事情调动一下裴胤的情绪,否则她真的担心对方会挨不住剩下的行针。
“好。”裴胤欣然应允。
他们二人的约定,季常山自不会那么不识趣地跟随,而是老老实实地替洛央留守洛家医馆,用以应对登门的病人。
没了后顾之忧的洛央,刚用完晚膳,就与裴胤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