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钢笔,抬手,王霆急急忙忙同他握手,只觉后背冷飕飕,一些凉汗浸衣,他看着林誉之,心绪复杂,不知道要不要询问对方,你——
你知不知道林格昨天和一个男性在一起?
不,不。
这样的问话过于唐突。
王霆低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并归拢整齐。打算走时,他微怔,余光瞥见林誉之脖子上有细微的抓痕,看起来像……像女人指甲留下的痕迹。
他忽然记起,林格也留着类似的指甲,圆润的弧形,她在餐厅吃饭时,无意识抓了手臂一下,留下的就是这种痕迹。比正常的指甲稍宽,但不会破皮。
林誉之好像也没有女友?
古怪的推断几乎立刻浮现在脑海中。
王霆微微蹙眉,直到离开医院后,才看到手机上有林格的未接电话。他心里茫然,在太阳下站了站,才鼓起勇气回拨。
林格道歉,说自己喝醉了,不记得昨天聊天时发生了什么——
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希望他能够见谅。
王霆沉默好久,才向她确认:“你真的……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林格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吧,喝多了就容易断片。”
“你昨晚在哪里喝的酒?”
“家呀,怎么了?”
“你和林誉之的家?”
“对。”
回答之后,有长时间的静默。
林格捏着话筒,等待着王霆说话,但对方始终沉默。
这种异样的沉默让林格隐隐有了不悦的预感,她试探着问:“昨天晚上,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
不自然的喘息,水声,她的呼吸。
还有男人——
“别闹,别亲这里。”
别亲哪里?
夜幕降临。
林誉之刚打开房门,迎面一个枕头,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他的额头。
枕头这东西,真丝面,鹅绒芯,重重砸到脸上,也无什么同感。对于丢出枕头的人而言,也是愤怒多于羞辱的意味。
林格怒目而视:“林誉之!昨天晚上你都干了些什么?”
林誉之一手抱住脱落的枕头,一手小心翼翼地拎着不知装着什么的纸袋,不看她:“都过去了。”
这样明显避而不谈的态度令林格惹火。
她抗议:“你不要像个机器人好不好,不要这样似是而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是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林誉之提醒:“你现在表现的并不像单纯的求知,你刚才就尝试用枕头谋杀亲夫。”
林格:“林誉之!”
“谋杀亲哥,”林誉之从善而流,“对不起,说顺口了。”
林格张开双手,拦住他去路,阴测测:“不许走,别告诉我,你忘了和王霆说了些什么,我记忆力不好,但我知道你记忆力强。”
她不依不挠,一定要林誉之说出真相。林誉之被她堵得毫无办法,只得妥协:“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好吧。”
他沉沉:“格格,我本来不想告诉你。”
林格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磨磨叽叽。”
说这话的时候,她身上那月季花的气味更浓了,浓到能遮盖住她用过的沐浴露、使用过的牙膏,涂在皮肤上的面霜。所有的化学制品都比不上爱人自然而然散发的体香,而林誉之在这浓郁的月季花气味中,将手中袋子暂且放在多宝格上,犹豫着、妥协着解开衬衫纽扣。
林格没有来得及捂眼睛。
时隔多年,她再一次清晰地看到林誉之的躯体,明晃晃的,在如昼的灯光下,在她满肚子愤怒之时——
现在的林誉之拥有着比年少时更加优渥的身躯,肌肉线条清晰,而在这俊朗饱满的身体之上,他的身体上布满了累累牙痕、指痕和吻痕。
林格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看她的指甲。
啊,果然,指甲边缘有微微崩开的小痕迹,看起来就是用力撕扯过什么。
林誉之轻轻叹气,低声:“我们已经说好了做兄妹,所以,我不想再让你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拢好衬衫,淡淡:“过去的就过去吧,格格,我知道你是无心的。”
“反正,我是个男人,没什么,”林誉之笑,他仔细地系好衬衫纽扣,重新拿起那包纸袋,扬一扬,若无其事,“来,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你最爱吃的糖炒板栗,买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