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然抬起头,眸光幽亮,在黑暗里闪动着光。
君王的视线幽幽地扫过来,紧盯着床边站立的那道纤长身形,低沉地笑了声。
那笑声里带着毫不遮掩的愉悦的味道。
“雪卿,你来了?”
听声音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失了理智。
梅望舒心头微微一松。
刚放缓语气,轻松说了句,“刚才在外头听苏公公说陛下的病,把臣吓得不轻。当面看来,倒似乎没有那么——”
黑暗角落里的人影突然动了。
仿佛林间被激怒的野兽,瞬间暴起,随手拿起身边一个软枕,劈头盖脸往床外砸了过来。
“滚!”
天子的嗓音低哑阴沉,带着山雨欲来前的暴怒,
“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冒充朕的雪卿!朕要诛了你们!来人,来人!”
梅望舒的心剧烈地往下一沉,闪身躲过了砸过来的软枕。
苏怀忠说的不错。
圣上近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只在年少时显露过一阵、已经许多年没有发作的狂暴之症,原以为已经完全痊愈……
却在所有人毫无防备之时,再次重现了。
她迅速上了紫檀木大床,像从前最开始遇到狂暴症状时那样,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面前的身影。
“陛下,是我。臣梅望舒。臣回来了,陛下冷静些,深长呼吸——”
她习惯性地张臂搂过去,拥抱住的陌生的触感,却让她细微一怔。
从前,她这样抱过许多次,陛下当时只有十二,十三岁。
尚未长成的小少年,思虑过重,时常半夜惊醒,个头还没有当时的她高。
肩膀单薄,身材瘦弱。
她可以直接搂住小少年的肩头,轻易地把人整个搂在怀里,对方剧烈挣扎也不放开,轻声缓语,在对方的耳边好好哄劝着,直到少年绷紧急促的呼吸平复,逐渐冷静下来。
时隔多年,陛下的狂暴症再度发作……
但如今的陛下,已经是个年满二十,身高八尺,肩膀宽阔的成年男子了。
她习惯性地双手伸开去搂,这次却搂到了一个结实厚实的胸膛。
在点了地龙的寝殿里,只穿了一件贴身单衣。薄薄的绸缎衣料,遮挡不住成年男子身体燥热的身体热度。
极具侵略性的雄性气息,透过衣料发散了出来。
梅望舒的双手碰触到对面那人的宽阔胸膛,那触感与印象里的明显有异,她微微一愣,动作停在原地。
保持着张臂搂抱的姿势,略微一迟疑的功夫,黑暗里的帝王已经靠近过来,结实有力的臂膀探过来,反把她搂在怀里。
往前借力一扑,便扑倒在床上。
仿佛一条体型彪悍的雪地大狼,长途追踪千里,凭着过人的耐力和耐心,终于猎捕到了猎物的那个时刻——
瞬间发力扑倒的同时,又极珍惜地紧抱不放。
“雪卿。”
黑暗里传来的声音已经完全是成年男子的嗓音了,动作却仿佛许多年前那个狂暴症状发作的小少年,躯体紧贴着,双臂搂紧的动作里饱含着依恋,占有,和不安。
“雪卿。”
“我是做梦了吗,梦到你回来?“两条有力的手臂越圈越紧,越来越往下,直到圈住了那截纤细的腰肢,才心满意足地不动了。
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细微的笑意,“真是个美梦。别把我叫醒。”
梅望舒差点被勒得背过气去,大脑一片空白,搞不清目前是个什么情况,想把人推开又怕刺激了病情,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任凭面前那人紧紧搂住她的腰不放手。
没想到这才是个开始。
下一刻,她只觉得腰上箍紧的两只手仿佛铁钳,轻轻松松往上一提——
像是抱娃娃似的,把她直接抱了起来,跨坐到了他的腰上。
“啊……”
她低低的惊呼一声。
面前紧搂着她的那人,却又像是当年那个被拖出寝殿虐打后、半夜噩梦反复惊醒,惶恐不安的小少年那般,贴在她的脖颈间,充满依恋地,撒娇般低声呢喃着。
“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这里好黑。”
梅望舒极力按捺着不安躲避的本能,反手搂住了那宽厚的脊背,安抚地拍了拍,轻声哄慰,
“陛下怕黑的话,我们把黑布帘子去了。让阳光照进来,好不好。”
黑暗里的天子坚决地摇头。“不好。”
“阳光照进来,照进我身上,我便会像雪一样,化了。”
梅望舒:“……”这又是什么新的心疾症状?
邢以宁又不打招呼跑了。
偌大的京城里,连个商量病症的人都没有。
真是要命。
她这边久久地沉默着,一时不提防,那道鼻息热气在她的脖颈间逡巡了片刻,冷不丁张嘴叼了上来。
尖尖的犬齿把她的夹衣立领咬住了,一寸一寸地往下扯。
梅望舒想心事想到一半,突然感觉到脖颈间的异样,心里一惊,抬手就要去挡。
阻拦的手伸到半路,横刺里却探过来一只大手,直接握住她的手腕,牢牢地摁住了。
“挡什么。”
原本还贴在她身上撒娇的君王,嗓音突然危险地低沉下去,“你怕什么。”
“不管你怕什么。”洛信原又凑过来,继续叼着立领往下扯,声音含含糊糊地道,“不许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