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的!”孙家的晚餐上,孙英娘也正在和自己的父母和祖母聊起这件事。
她眉飞色舞: “这是第一批,然后接下来会有一批年纪大一点的侍卫,我们太医署和医学院的人也可以报名,如果再没有问题的话,应该会在宫中和朝臣中征召自愿种痘的。之后,才会轮到民间。
孙英娘祖母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可是无上的功德。”
她最近喜欢去听大慈恩寺听玄奘法师讲经,动不动就说阿弥陀佛。据说这玄奘法师因为对天竺等地熟悉,已经被宫中宣召多回,朝廷也要开始往那边派遣使臣。
和周边诸国多多交流,已经成为了大唐上下的共识。
餐桌上。
孙英娘顿了一下,小声的道: “我报名了。”她娘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报什么了?孙大夫却瞪大了眼睛: “你要种牛痘?”孙英娘点点头。
“那……不会有危险吧?”孙祖母瞪大了眼睛。
孙夫人更是呼吸急促,已经在气愤的边缘了:“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提前和家里说一声?
孙英娘挺起胸膛: “放心吧,肯定没事的,不单单是我,我的同窗也都报了名。还有太医署很多人,我们太医正还给自己小孙子报名了呢。
她又讲之前接种的那一批小宫女,什么后遗症都没有,现在健康得很,她们有的和宫外的亲戚团聚了,有的进了太医署开办的护士班,结业之后也要去医院和各州县的药局。
“听说太医署打算在长安城内开设一家医院,如果这家医院一切经营得当,民间口碑也好的话,那日后各州的首府也都会按照这个也开医院。
“我们当时和朝廷订了契约的,结业后五年之内都必须给朝廷干活,不出意外去的就是这些医院了。但是去长安的还是去各州首府的,就不好说了。
孙大夫沉吟一下: “那自然是长安的好。”
他女儿在医学院表现还算优异,他家在长安杏林中经营多年倒也有些关系,孙大夫打算到时候活动活动,争取让女儿留在长安,这样自己也能看着点儿。
孙英娘无奈的看他一眼: “阿耶,您别这样。我还去给她们上过课呢。”所以,官妓这俩词有什么好忌讳的?之前仙画讲的时候,大家可也都听着呢。
孙大夫不说了。
孙夫人好奇的问: “那些官妓以后真的自由了?”
这也是和牛痘一样,在长安城中引起巨大轰动,百姓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廷的教坊司据说是要大改,官员也不允许再召官妓侍寝,一旦查实必受严惩。
于是民间纷纷猜测,那教坊司里面的那些官妓和乐伎是不是都会被放归自由。甚至有商人已经准备好了银两准备纳几个回家。
孙英娘摇摇头: “也不是自由了。她们之后也会去医院,但和我们不同,她们等于是死契,不能离开的。不过,也不用再做那以色侍人的活儿了。
孙祖母低声的叹一句: “阿弥陀佛,这也是好事。陛下宅心仁厚,不愧是圣君。”孙妇人也点头附和。
她们或许之前提起妓女来还会有着不屑和鄙薄,但是看了仙画后却也隐隐的觉得其实大部分烟花女子也是痛苦和凄惨的,也是迫于无奈。
再说了,即使只是出于私心,哪个正常女人会希望这世间有妓院这一行当?孙大夫理智的不说话,
事实上,在男人的圈子里,这件事情可不是这样一边倒的赞颂。有人固然觉得仙画说得对,有人却觉得不能一味都照着仙画来,生怕朝廷也一道旨意就把民间的青楼也给取缔了。
当然,更多的男人对青楼开始敬而远之,生怕自己也染上那淋病和杨梅疮,这时候可没有青霉素给自己治!所以这段时间民间的青楼生意一落千丈,老鸨们叫苦连天。
孙大夫倒是隐隐觉得,这可能还是第一步。朝廷下令官员不允许狎妓已经预兆着某种倾向。或许真的在未来的某一天,民间狎妓也会被禁止了。
就像是仙画中的那样。
就好像现在大家议亲,都绝不会再找自己的姨表亲一样,光是他知道的退亲的就有五六对,这仙画的影响力可厉害着呢。即使是嘴上再叫着不信的,在实际要动真格的时候也都怂了。
不过这到底不是孙家人关注的事情,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孙英娘身上,还是问她的学业和她在外面的见闻。孙英娘现在可以说是孙家消息最灵通的人了。
孙夫人含笑的看着自家女儿,觉得让她出去和男儿一样打拼这事儿做得可真对。看孙英娘现在,可沉稳多了,谈吐也都更自信了。
孙英娘偷偷的说: “我听说啊,孙道长这几日都泡在将作监,说不定是那做显微镜的玻璃有戏了!
将作监的工坊内,此时正一派热火朝天。
石头砌成的熔炉内,出现了一种半凝固状的呈现高温金红色的流动液体,一位年老但手极稳的工匠用铁棒搅动了一下,让这种半凝固的液体蘸在铁棒的头头上。
就这样,一层一层。
孙思邈和阎立本在一旁观看,。
孙思邈有些紧张: 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真的吹出玻璃。
阎立本倒是轻松多了: “道长放心,之前我们也曾试验过,虽然还做不到像是仙画那样透明无杂质,但是比原先的琉璃要好多了,堪称绝景呐。
因为都知道要先搞定玻璃透镜才会有显微镜,所以这一年来,将作监可是将如何制造玻璃放在了
第一位,按照仙画上出现的那几个画面,试验了很多次但还是觉得不够理想。
后来工部有侍郎在古籍中查到,北魏时期曾经有大月氏商人前来教授吹玻璃之法,阎立本立刻想到去请教西市中相关的西域商人,许以重金,甚至是惊动了李世民,许了一个小爵位给他,终于寻到了接触过的西域匠人,得到了一些线索。
才知道,这是用的原料出了问题。
西域那边用一种石英砂来制作玻璃,用的就是吹制。阎立本又去请教了方士——这天底下所有的方士们正好都被集中在了长安研造火药呢——然后这事儿就被孙思邈给知道了,赶紧过来自荐。
阎立本这才一拍脑袋,他还真把孙思邈也是天下闻名的炼丹师这个事儿给忘了!总之,可以说说举全国之力,在各方的努力下,历经了半年多,这玻璃总算是搞出来了。
工匠鼓起腮帮子,将铁棒一端的玻璃液吹成了一个小小的像是灯泡一样形状的瓶子。吹玻璃十分累,吹了几个后腮帮子老疼。
“现在先熟悉熟悉,然后再来制造你要的透镜。”阎立本解释道。孙思邈很欣慰: “无妨,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不在乎这一时片刻。”
又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有一日,阎立本
的小厮匆忙来寻孙思邈:“道长,道长,我家老爷让您赶紧过去将作监,说您要的东西做出来了!
孙思邈一听,直接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走。
剩下出诊了一上午饿得要死的徒弟赶紧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口: 师父,你等等我啊!他也想去看啊!
将作监已经人山人海,不仅有原本就在那儿的工匠,工部的人和挨着的几个部门的人都赶过来看热闹,连工部尚书李大亮都闻讯而来。
“我看看,真的是像小房间一样的东西!”
工匠们争先恐后的把头凑过去。
果真有意思,这就是那啥细……细胞?“快去找一只蚂蚁或者小虫子来瞧一瞧。”
孙思邈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那是一个看上去极为小巧精致的东西,用黄铜铸成,看上去和仙画中出现过的显微镜非常的像。
“孙道长,快来看看。”工部尚书李大亮和将作少监阎立本赶紧把这东西交予到他手上。
孙思邈有些激动,将显微镜郑重的放好,眼睛凑过去,看到在显微镜下,薄薄的小木片呈现出如同蜂窝一样的组织结构。
这就是之前胡克发现过的木的细胞,但是仙画后来说了那只是死去的脱落的细胞膜。这时候有人抓来了一只小蚂蚁。
将蚂蚁放在镜子下,原本小小一只赫然放大,让他都有些胆战心惊,可以清晰的看到蚂蚁的口器、蚂蚁的脚上面的毛刺...
原来这些让人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小东西,竟然真的长得如此狰狞可怕!
李大亮和阎立本都看过了,李大亮呵呵对阎立本道:“看来,我大唐的《显微图谱》怕是要落在你身上了。
有谁能比阎立本画得更好呢?阎立本笑道: 这也是卑职所愿。
两人聊着的时候,孙思邈已经拿针戳了一下手指,挤了一滴血液在那显微镜下,大家都屏息静气的等待着。
孙思邈低下头,看了半晌,又抬起头,脸上带着又是惊喜又是疑惑的表情。阎立本急忙问: “孙道长,可是看到了游来游去的小动物?”这是现在的普通人对于细胞和微生物的理解,那就是他们无处不在,像是游来游去的小动物。
“可以看到似乎
的确是有活物,但是却看得不清楚。”孙思邈道, “我觉得可能是倍数还不够。
估计这显微镜的倍数介于胡克和列文虎克之间。
阎立本和李大亮也都看了,的确是如孙思邈所说。
阎立本看向旁边的工匠,工匠知其意,道: “可以再琢磨琢磨。只是估计还得花费上一段时日。
孙思邈笑道: “不打紧,这么久咱们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将作监做出显微镜的事情早就被呈到了李世民的案头,不出片刻他就带着李治兴冲冲的过来了,拿着显微镜摆弄了老半天,充分体会到了当时欧洲那些贵族们爱看放大镜的乐趣。
另外自然就是嘉奖有功的将作监工匠们。工匠们自然喜不胜喜,谢过圣恩。
从将作监出来后,李世民对着李治感慨: “朕记得,列文虎克做出那显微镜之后,就连那什么英国皇家学会都把他列为上宾,还授予了极高的荣誉。
而他的这些工匠们,只是得了封赏就高兴得不得了。
总觉得有哪儿不对。
李治犹豫了一下: 父皇,这还是不一样的。咱们都是根据仙画所说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