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骑电动三轮车的男人停下,皮肤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而变得粗糙黝黑,身材也精瘦精瘦的,衣服上布满了灰尘和脏污,看来做这一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他踩下脚刹后,两腿一迈步从车上下来,精明的眼神隐晦地打量了洪海几眼,看到对方阔气的装扮后笑了笑:“我叫贺进,老板想看家具?”

“对,看看有什么老家具,最好是黄花梨、紫檀、金丝楠木这种好材料的。”洪海也不绕弯子了,这些收家具的整天和木材打交道,该懂得都懂。

他拿起单独绑在一旁的笔筒仔细瞧了瞧,高度大约为二十公分,口径也有十七八公分,用料十足,体积硕大。

整体的色泽为暗紫、带着隐隐的红色,入手很沉,有压手感。用指甲掐毫无痕迹,可见硬度很高。

笔筒的表面具有细密弯曲的牛毛纹和小棕眼,在靠近底部的地方带有暗朱红色斑纹,纹理自然流畅,无任何书写和雕刻,古朴大方。包浆醇厚,色泽柔和,可见经常被人把玩观赏。

洪海通过对重量、颜色、硬度和纹理等方面做出判断,这确实是一件紫檀木的笔筒,而且是较为名贵的‘鸡血紫檀’。

其颜色紫中带红,色泽十分漂亮,质地细腻有油性,偶有不规则的朱红色斑纹,比常见的牛毛紫檀还要少见。

笔筒素面无纹的特点,也符合人们对于紫檀这种顶级木材的珍爱。要么雕刻精美繁复至极,要么天然不加装饰,否则都是对这种材料的浪费。

从整块的用料和做工来看,应为清早期的作品。

紫檀是世界上最名贵的木材之一,主要产于热带地区。由于其生长速度缓慢,非数百年不成材,成材大料极难得到,因而十分珍贵。

紫檀木质坚硬、致密,适于雕刻各种精美的花纹,纹理变化无穷。尤其是它的色调深沉,显得稳重大方而美观,故被视为木中极品,素有‘一寸紫檀一寸金”的说法。①

洪海将这只紫檀笔筒拿给另外几人上手,朝对方问道:“这个笔筒不错,多少价钱?”

“紫檀木老料的,要这个数。”贺进也不客气,两根手指一搭,“十万。”

“嚯,你这要价也太高了。”洪海顿时皱紧了眉,摆出一副实在太贵的表情,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刚刚看过了,这只笔筒是从整根‘鸡血紫檀木’中挖出,纹路对称,没有拼接的痕迹,较为少见。

俗话说‘十檀九空,百年寸檀’,现在已经很少有紫檀大料了,所以这只笔筒价值很高,至少值三十万,他要价十万尚能接受。

不过,谁不想以更便宜价格买到呢?杀价是必须的。

“老板,这价格不算高,毕竟是紫檀木的笔筒,要低一点的话…那就八万块,八万块不能再少了!”

贺进心里也有点没谱,他以往收到的家具品类繁杂、有好有坏、有新有旧,每次收回来之后,自己得先处理一遍。

将它们一件件的清理干净、分成几大类依次摆放。除了完好的家具外,其他瘸腿有伤的实木全都拆除,坏的扔掉、剩下完好的拆成一块块的板子,然后批量卖给家具厂。

虽然利润不低,可赚的都是辛苦钱。

不过前几年在机缘巧合之下,一位富商看中了他刚从老宅子里收来的黄花梨小香桌。

那香桌看着很破旧,四条腿还断了一只,却被以二十万的高价收走,比他忙活半年的利润都要高!

从那以后,他便尝到了甜头,开始有意识的收集像黄花梨、紫檀、金丝楠木这样的家具。

不过贺进明显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对于家具的做工、用料、年代等等并无研究,对市场价格也不敏感。

他每次出手都是见好就收,能卖个几万块就满足了。可即使这样,几百块收上来的东西、几万块转手卖出去,那利润也是常人不可想象的。

“就五万。”洪海伸出五根手指,拢了拢身上的假皮草,摆出一副懂行的样子:“你这紫檀笔筒确实是老料,但颜色一般、比普通的暗紫色要差,金星也少,你这要价太高了。”

“得,五万就五万,卖给老板您了。”贺进一咬牙,反正收的时候才花了不到两千,这一趟买卖赚了二十多倍,不亏。

洪海借着皮草的遮挡掏出五沓大红票子递给他,后者接过后立刻背过身去用验钞机清点了一遍,又抽出两张对着阳光照了照,将钱快速收到贴身的黑包里,笑得牙不见眼,“老板真是实在人。”

接着他凑近了低声道:“您要是还想要,我仓库里存着几件好货,等我收完货带您过去。”

洪海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心里乐开了花,低咳一声掩饰住眼底的激动:“行啊,你那仓库远不远?”

“不算远,您开车过去的话也就二十多分钟。”

贺进黝黑的脸上同样满是兴奋之色,“老板,先留个联系方式,等我收完这两家货就联系您,最多一个小时。”

“可以。”洪海打了个电话给他,保险起见,也让他留个号码给自己,省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等到精瘦男人骑着电动三轮走了之后,洪海握住拳头喊了一声‘Yes’,得意一笑,“宝贝们,我有预感,这次的收获绝对不小。还剩一个小时,咱们也抓紧再走两家,从仓库离开就直接回去了。”

“好。”云舟几人也同意,现在差不多下午三点,冬天天黑的早,争取晚上六七点钟就赶回去。

“对了,这只紫檀笔筒,你们几个谁要?这可是鸡血紫檀木的,材质特别好,我估计市面价格不会低于30万。”

“我出10万。”云舟想了想,率先出价。

既然要送杜老爷子礼物,那关照他的吴掌柜也要有,这只笔筒刚刚好,典雅大气档次高,价格也不贵,很适合当礼物送人。

其他几人都没有出价。

洪海已经得了一件海南黄花梨的案板,还想去仓库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薛一凡资金有限,拿到了最喜欢的百宝嵌官皮箱之后,对其他物件兴趣不大;徐泽更是眼光高得很,不轻易出手。

于是,这件鸡血紫檀的笔筒就便宜了云舟。

少年抚摸着紫檀木天然的纹路,颜色真的很漂亮,没有多余装饰,更显得这只笔筒自然雅致。

之后几人又马不停蹄的走访了三家,在一位热爱书法的老爷子那里见到了一对精致的白玉镇纸。

镇纸是古代文人用来压纸或者是压书的工具,形状大多为长方形,方便压住纸张的一角,因此也被称为镇尺、压尺。

它同时也是一种放在案头观赏把玩的小件器具,有金、银、铜、玉、瓷、石材、木材等各种材质。

除了常见的兔、马、羊、鹿、蟾蜍等动物的立体造型之外,也有书画名家和镌刻名家共同雕琢的精品,形式丰富,具有较高的观赏性和工艺价值。

放在桌案上的这对镇纸为莹亮润泽的白玉制成,呈长条形,雕琢的玉龙活灵活现,穿行于瑞草之间,龙角及龙尾缠绕瑞草,龙威自显。

龙首和龙尾部分有小片的沁糖色,沁色干净漂亮,琢玉的刀工精炼、有力,为明代典型器。

云舟一见就喜欢上了,他看着盘在手腕上的呼呼大睡的小玉龙,又看看镇纸上雕琢精巧的玉龙,虽然气势不同,但总感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老爷爷,请问您这对镇纸——”

“不卖。”老爷子以笔尖蘸墨在宣纸上挥洒自如,一手草书行如流水、狂放不羁,可见功力颇深。

等书写完毕,他将毛笔往旁边放着的圆形笔洗里涮了涮,“你们去看看别的东西吧。”

洪海几人去看另一张桌上摆着的几本古籍和其他摆件,少年则眼巴巴站在一旁的看着这对镇纸。

“小伙子很想要?”老爷子呵呵一笑,“老头子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好书法。你要是有好的书法作品,可以拿来跟我换。”

“好。”云舟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走到洪海面前,“海哥,你还记得我们上午收的几把扇子吗,可否让给我,我出双倍的价钱。”

“不用,反正三四千收的,我带你去拿。”两人去后备箱拿了那两把竹扇,不是清代的名家之作,然而单从书法上来说,已非一般人可比。

云舟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将扇子递给了老爷子。

“还不错,虽然比不上王铎、傅山的草书,却也自成风格。”老爷子用枯瘦的手指抚摸着扇面,欣赏了一会儿,“不过这两把扇子,只能换我的一把镇尺,你同意吗?”

“当然同意。”少年眼中盛满了惊喜,“谢谢爷爷。”

不论从价值还是喜爱程度来讲,他都赚翻了。明代的白玉雕蟠龙镇纸,即使一把都要十万以上。

所以在收走古籍和摆件之前,他偷偷告诉洪海,让对方把价格往上提了八万。

老爷子没想到自己几本没名气的古籍能卖出这个价格,微微一愣,随后好似明白了什么,抬头用深邃的目光看了云舟一眼。

同时在心里感叹,像这样不贪便宜的年轻人真是太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