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种帝王绿翡翠的宣传在网上很是掀起了一波热潮,荣获国内大小设计奖项的三位顶级玉雕师,将这块翡翠的每一寸运用到了极致,其展现出的精巧与细致是很多人无法想象的。
三幅设计图中的任何一幅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很难被超越。
尤其是一众仍在学习或刚刚成名的珠宝设计师,几乎将其当做了范本和榜样、竞相研究,同时这三幅设计图被业内人士奉为经典案例,彻底点燃了人们的热情。
这其中当然也有传世珠宝营销部运营的结果,作为隐在后方的推手,将气氛不断的推往高潮——
有些业内人士开始尝试着设计、并将自己的设计图发到网上,获得点赞无数,第二天便接到了不少设计稿的邀约,于是开心地将这个消息分享了出去,其他人见效果如此好,也开始纷纷效仿。
就这样不断发酵、不断扩大影响,每天都有关于这套首饰新的想法、新的设计图诞生,堪比一场设计大赛。
一些珠宝设计专业的学生也被布置了相应的设计作业,他们虽然设计得不够精致、却带有新时代的创意,做出的首饰令人耳目一新,这样的学生很快就被知名设计公司签下,不用等到大学毕业就有了归宿。
发展到最后,这已经成了一场珠宝行业的狂欢。
而传世珠宝也因此获得了巨大声誉,在其他珠宝店面临危机的情况下,门店营业额逆势攀升,有了回暖的迹象。
为了让这套玻璃种帝王绿珠宝尽快上市,三幅设计图的投票时间仅有两周,最终以乔师傅的票数最高胜出。
他的设计相较另外两位玉雕师考虑得更全面,一块鸡蛋大小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被他设计出了九件不同的作品,其中还包括成对的首饰。
给人们的感觉确如某位网友所说:在指甲缝中抠翡翠,将设计发挥到了极致。
这九件首饰囊括了:
女士饰品:戒面(椭圆)、水滴形吊坠、一对耳饰、一对耳钉(小)。
男士饰品:帝王绿大方牌、戒面(男戒,扁平款)、帝王绿袖扣一对。
其他饰品:翡翠胸针两枚,翠鸟款、孔雀款。
珠宝首饰的命名同样进行得如火如荼,鉴于奖品的高昂及话题热的度攀升,转发量超过千万,参与者达到了近百万,并且在不断增加。
在设计图出来之后,传世珠宝又追加了单件珠宝的命名,每件饰品均有十万元的奖励,使得更多人参与进来。
不过这些事情基本上与云舟无关,当天他收到徐老爷子签好的支票,和其他几人一起回了学校。
回到学校之后,徐泽逐渐变得忙碌起来,自从带回这两块翡翠并暂时解决了传世珠宝的危机之后,他作为徐氏继承人的身份已无可动摇。
徐老爷子年纪大了,再有几年便会从高位退下,目前正手把手的教孙子管理方面的知识,为以后的交接做准备。
云舟度过了心神不宁的一周。
他目前的账户中有6000多万资金,可以说直接迈入了富人行列,而且还是在如此年轻的情况下,实在少见,然而本人却并不开心。
周末回到家,云舟将那对冰种满绿的手镯交给了母亲。
“舟舟,这镯子——?”于馨兰表情十分惊讶,她曾经有过一对差不多的镯子,所以更明白它的价值。
五年过去了,价格只会高不会低,起码要三四百万。
不过这对镯子可真漂亮,清透如冰的质地,满绿的颜色,莹润细腻的质感,比她之前的那对还要好一些。
“妈,这是送给您的礼物,我记得您之前也有一对类似的冰种镯子。你喜欢就好。”
云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冲她浅浅一笑,“那我先回房间了。”
于馨兰看着儿子的背影,神色带了几分担忧。
知子莫若母,她是云舟的母亲,自然看出对方笑容中的勉强。只是儿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能做的有限。
云舟回到房间里,心情越发沉闷。
他将一部分资金转到了股市中,剩余的资金仍还留在账户,提醒着他这不是梦,是真的。
他准备再投资一套房产,可是,然后呢?
云舟突然感觉到一阵茫然,似乎人生就此失去了方向。
重生之后,他忙着还清亲戚们的欠款,达到目的之后终于让母亲搬离了老宅,住上高档小区,开始了新的生活。
然而现在,他突然有了这么大一笔钱。
有了这笔钱之后,他和母亲的下半辈子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过得十分富足,在这一刻他蓦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云舟心中第一次感觉到了烦躁,他打开多宝阁的柜子,里面放置着十几件已经粘连好的瓷器,有的是三分之一件,有的半件,还有那件已经晾干了的唐邢窑白瓷菱花形洗。
他随手拿起几片还没拼凑过的碎瓷片,将黏合剂调和好之后,强迫自己收敛心神、进行拼接。
傍晚,冯大师出现在了房间中。看着少年拼好的瓷片,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里的胶没有擦掉。”冯大师指着溢出的半透明黏合剂,“裂缝也没对准,需要洗掉重新粘连。”
“…嗯,我知道了。”
云舟低声回答,气氛平白多了几分压抑。
“说吧,遇上了什么事?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冯大师笑着问。
在他看来,很多压力和烦恼都是自己给的,心态决定一切,这话一点也没错。
云舟放下手中的碎瓷片,清澈的双眸染上了一丝迷茫,对冯大师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我上周赌涨了两块毛料,合计价值6000多万,就…一下子觉得失去了人生目标。”
冯大师听了之后毫不在意的一笑,“没必要想太多,古玩这一行隐形富豪很多,哪个大收藏家没有上亿资产?
就拿数年前在Y国拍卖的一件鬼谷子下山的元青花图罐来说,拍卖价格折合人民币2.3亿,以当时的物价来算,价值整整两吨黄金!
我想想,嗯,按照现在黄金的价格,相当于6亿人民币,你这6000万只能买到十分之一个元青花图罐。”
冯大师见少年沉思不语,又举了另外一个例子,“不说这么远了,就说你见过的那个清乾隆珐琅彩玉壶春瓶,至少也要五六千万,你的所有资产加起来只够买这样一件小小的赏瓶,是不是感觉也没什么?
要想在收藏这一行走下去,达到大收藏家的高度,你这还差得远呢。”
“嗯,您说得没错。”云舟闭着眼睛认真的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
他这点资产,在拍卖行及很多知名收藏家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任重而道远。
“谢谢冯大师。”
“没什么,你还年轻,迷茫是正常的。哪怕在我晚年的时候,也经历过迷茫的时候。儿子们对于瓷器修复不感兴趣,收得两个弟子都不是我中意的人选,可惜已经来不及再教出一个了。”
冯大师叹了一口气,“那时的我犹豫了很久,也迷茫了很久,还是没有将看家技艺传给任何一个,后来突然病重,导致这唯一的‘无痕修复’就此失传。
所以,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冯大师用冰凉的手拍了拍云舟的肩膀,“我认为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将‘无痕修复’这门手艺传承下来,你觉得呢?”
“对,这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云舟深吸一口气,迷茫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一直堵在心中的大石也跟着减轻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少年将刚刚溢出的粘合剂全部洗掉,重新开始拼接起来,一直到傍晚时分,终于将剩下的一些碎瓷片全部拼接完毕。
跟随冯大师学习的这两个月,云舟对于瓷器修复的第三个步骤——粘连,已经十分熟练了,几乎可以做到很快的拼对与粘合。
只是他的美术功底较差,很多颜色的调配都是在冯大师的指导下进行的。
“慢慢来,关于色彩的比例要多调配才能有感觉,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以后一边动手一边学就可以了。
我们继续下一个步骤——打底子,也叫刮腻子,也就是用带颜色的涂料来填补留下的细缝,并细细打磨,做到如釉面一般光滑……”
这一部分还是要用到色彩,包括后面的步骤——作色,都是以修补釉色为主。毕竟修复瓷器等古玩就是要做到‘修旧如旧’,新填补的釉色必须与原来的毫无二致。
调和好的涂料用小牛角刮刀一层层地涂上去,每涂一层要等待其干燥之后,再用细水磨砂纸来回打磨,直到细缝填平。
云舟将涂料上了一层又一层,每次的分量都十分精细,争取做到每一丝裂纹都覆盖住却不多余,然后用砂纸将一点点的打磨。
这是一个非常枯燥的活,砂纸刮得手指生疼,在白皙的指尖上磨出了一道道红痕,内部隐隐渗出了血丝。
为了将接缝处打磨得光滑,需要来回打磨千百次,而每一个裂缝都要重复这个步骤:调和涂料、在裂缝处小心涂抹、刮刀刮掉多余的部分、用砂纸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