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锣打鼓,喜报上门。两官差骑马到路口,没了以往的声势:“请问这是东溪镇枣余村吉彦吉老爷家里吗?”
吉忠明拱手向前,难掩激动:“是。”
“恭喜您老了。”官差笑嘻嘻下马:“知县大人特令我二人上门送喜,吉彦吉老爷此回乡试在咱陕东四十七名,恭喜恭喜。”
闻言,由吉欣然搀扶着站在后的黄氏,欣喜地掩嘴低泣,但腰背却愈加直挺。
虽说早有此想头,可当成真时,吉忠明还是泪目了,他吉家出了位举人。秀才、举人天壤之别啊!
“有劳二位跑这一趟了,还请屋里坐,喝杯茶水歇歇脚。”
“不了,我们还要回县衙当差。另知县大人特地嘱咐,府上办宴给他留一席。”
吉诚将话听在心里,掏钱袋摸银角子:“既然二位还有公务在身,我等也不好久留,这点心意就当是请二位喝茶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嘴上如是说,但两人面上的笑却真实多了,推拒一二顺势接了。
送走了官差,吉家热闹起来了。闻讯赶来的村民,聚到门口哄闹。
“从今儿起,咱们就该改口了,叫吉老太爷了。”
吉忠明心情还未平复,红光满面,朝乡亲拱手:“诸位说笑了。”
“吉老太爷,你家这么大的喜事,得摆流水席。咱们村里都来沾沾喜。”
“对,咱们就等着吃吉三的喜酒了。”
“还吉三呢,该叫吉三老爷哈哈”
先是同村,再是一些相熟的人家上门,吉家晚上灯都亮到亥正。待次日傍晚吉彦到家时,村里炮仗震天响,十来娃娃叫嚷:“吉举人回家来喽吉三老爷大喜”
一布袋糖块混了铜钱,吉俞领着几个小子在门口撒,欢喜得跟过大年一般。辛语拉着头戴猫儿小帷帽一心想往外冲的欣欣,不让她出院门。
吉彦红着眼进家门,直奔正屋,扑通一声跪到两老跟前。
“爹娘,儿子中举了。”
“好好。”吉忠明不住地点头,眼里老泪晶莹。听着屋外还在炸响的炮仗以及恭贺声,感怀着过往:“寒窗苦读终有成,老三,你还需继续进取。”
“是,”吉彦磕下头去,他心里还想着一事:“娘,您领我去大舅家吧,我去给大舅、舅娘磕头。”
站在门口处,捏帕摁眼角的黄氏一顿,面露愕然,一时不知该不该出声求着一道去。
吉孟氏掩面抽泣,她大哥那口气堵了十多年了,是她两口子教子无方。
“你回去换身衣服,我也捯饬一下。”
当晚县里、镇上的富户,不管认不认识,陆续派管事的来送礼。
送的礼也是五花八门,最直白的有金银锭子、铺子、院子。文雅点的,那就书画笔砚。最叫吉安开眼的,还要数县里富户陈家,给吉彦送来了两个美娇娘,连带着一家子下人。
这要是放在过去,吉孟氏定当面婉拒,再好生把人送走。但现在她没那精气神,瞧着黄氏脸僵得跟死人似的,心里畅快。
流水席摆了三日,又在县里品香楼宴请了知县,邀了谢师爷、张主簿和县学的教谕作陪。
一直到九月二十二晚上,吉家才得清静。这晚一家子人分坐两桌,吃着剩菜,叙起闲话。
“那楚陌确实厉害,十七岁的解元,人长得又俊,省府不少人家盯着。不过他没有参加鹿鸣宴,听说是家里有事。
宴上,陕东布政使司参政童大人还问了。可楚陌此人一向独来独往,少有人知他根底。其同窗只晓他父亲早丧,母亲现也有病缠身,爷奶都不在了,家中还有个太爷。”
“也是个命苦的。”吉忠明吃了半杯酒:“解元不在,几位亚元该得意了。”
“确实,被楚陌压着的詹云和,同样年纪轻轻。鹿鸣宴上作行酒令时,他就入了翰林朱正倾大人的眼。”吉彦羡慕,但也知自己年岁过大,比不得楚陌、詹云和之流:“朱大人乃是内阁张首辅的学生。”
吉俞端起酒杯:“那咱们齐州府岂不是要出一位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