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 什么毒?”拿着药去?正屋的风笑又回头,紧张地察起主子的面色。面皮子苍白?无色,倒挺像那么回事。
辛珊思品着风笑的反应, 不禁生疑:“你们不知道吗?”转眼望向尺剑。尺剑低着头, 重新点起银票。
黎上紧抿着唇,不去?看珊思,跟女儿对着眼。
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风笑决定还是先去给尺剑制香。尺剑点完银票,小指勾着布袋子, 大步跟上风叔。
到了此刻,辛珊思若还觉不出问题,那不是?瞎就是?傻。双手?抱胸,冷眼盯着不吭声的男人。竟敢骗她,枉她还日?日?惦着、担心着。
一个月子里, 她逼着自己左一碗右一碗地喝那些?味道不怎好的汤汤水水,可不仅仅是?为了黎久久。她还想?着把身子尽快养好, 这样也能早日?帮他逼毒。
黎上默默地跟闺女说声抱歉,耷拉眉嘟嘟嘴将?天真无邪的小肥丫逗笑,把她慢慢举起,挡住她娘迫人的目光。
“哈…”黎久久以为在玩,对着亲亲娘亲笑得欢实,小肉腿还扑腾两?下?。
辛珊思弯唇冲女儿一笑, 上前抱过她, 不再理黎上, 从旁绕过回去?东屋。黎上手?捻下?颌, 将?面皮揭下?,走往井台, 打水洗了洗脸。
东屋,辛珊思将?黎久久放在炕上,开始收拾娘俩的行李。黎上进里间,就见她折衣往蒲草编的衣箱里放,顿时整个人都不好,声音冷了两?分?:“你要去?哪?”
不问还好,一问辛珊思压在心底的气就噌的一下?飙上了头,霍得站起:“我们娘俩去?哪要告诉你吗?你毒解了都没告诉我。”
黎上看着一粒吐沫星子飞落到他鼻上,不由发笑,走到炕边望了眼在咿咿呀呀兀自玩着的黎久久,抵近珊思:“初次遇见的时候,我确是?身中剧毒,且正毒发。”
“你毒不毒发,现在不关我的事了…”辛珊思抬手?推他:“离远点。”
抓住她的手?,黎上杵着不动:“怎么不关你的事,我毒就是?在怀山谷底借你的功力和乱窜的真气逼出的。”
什么?正欲抽回手?的辛珊思愣住了,看着他,两?眼里充满了诧异,回想?起怀山谷底那一夜。
黎上握紧她的手?:“是?你自己说的全都给我,我也再三向你确认了。”
静寂几息,辛珊思粉着腮驳道:“什么再三,你就问过两?次好吗?”你愿意?是?你说的都给我…当她没记忆的?
对对,你说的都对。黎上见她和缓下?来,暗舒口气:“我六岁时被白?前从乞丐窝捡回。当然他不止捡了我一个,还有很多人,有比我年?长?的也有比我更小的…但我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辛珊思看着他,他语气平和的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七岁,白?前在我身上种下?七彩毒,赤橙黄绿青蓝紫,每种颜色都是?当世?少见的奇毒。”黎上娓娓述说着他的经历。
炕上小娃儿不知什么时候不再咿呀,胖乎乎的小手?揪着小被子,两?眼皮正一点一点地靠近。
“白?时年?不满我掌着百草堂。我知道有一天他肯定会朝我下?手?,便等着。单红宜大婚前夕,他引我毒发,我顺着。之所以愿意坐上那顶喜轿,是?因我需要借红黛谷的玄冰洞将?毒冰封在穴窍内。”
黎上看着珊思,笑了,笑得灿烂:“但我万万没想?到会在怀山谷遇上一位内里浑厚又真气逆流的姑娘。那傻姑娘还见色起意,要将?所有都给我,我心怦…”
“什么见色起意?”辛珊思不认这茬:“明明是?你摸了我的脉,知晓我厉害,蓄意勾引,趁虚而入。”
他没有,黎上用力将?人拉近。
辛珊思向前冲了点点,手?抵上他,羞恼:“做什么?”
“做夫妻啊。”黎上说完,脸上也泛起热,心揪着凝望着面红耳赤的她,在期盼又在胆怯。
“你…”辛珊思没想?到他这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就那么梗塞在那。
等了近十息,没等到她颔首认同,黎上有点失落但并不意外,看着她的脸烧红得似要冒烟,也知她对自己并非没有情意,心里又生出丝窃喜,放开她的手?揽住肩,带着她转身看向炕上已睡着的小丫丫。
辛珊思斜眼瞥了他下?,弯身去?将?小被子盖到久久的小肚皮上,握了握小家伙的小脚脚,不热不凉正正好。
“所以你不是?没守住我给的内力?”
轻嗯一声,黎上靠过去?:“你身子亏空得厉害,没有内力根本撑不到天明。我不想?辜负一个愿意将?所有都给我的姑娘。只逼完毒,我气血亦两?虚,根本做不到输内力予你,故…只能送内力下?行。”
辛珊思眼一沉:“所以我们那晚…”
听出话里的沉闷,黎上唇贴上她的耳,低语:“别?的男子如何,我不知。我只晓若非情动,就是?亲眼看着你死,我亦不会与?你行敦伦之礼。”
这人还真是?…不知羞。炽热的气息扰得辛珊思心都乱了,抬手?想?将?黏着的人推开。
可已表明心扉的黎上,却不愿轻易放过机会,从侧将?人圈紧,张嘴轻咬住她的耳垂,齿摩了下?:“珊思,我们试试好不好?”
一阵酥麻,辛珊思腿都发软,手?紧紧抓着他的衣,眼里都泛起涟漪。几月相处,说不心动,那是?自欺。但她亦有顾虑:“你看护我生产照顾我月子…”
“是?图你们娘俩。”黎上放过耳垂。
“我一身麻烦,虽然这些?麻烦不是?我主?动要沾惹,但因着师父…”
“我也有,白?时年?投了诚南王。”黎上亲吻上她的腮。
哎呀,这个人…辛珊思被他闹得想?事都想?不了,一把将?他推开,气汹汹地说:“别?急着献身,我还没同意跟你过呢。”
被推出三步远的黎上委屈,嘟囔道:“我没急着献身,你这才做完月子,还需养些?日?子。”
“那你还这样?”辛珊思指指自己的腮和沾有他口水的耳垂。
“我情不自禁。”
不听不听,辛珊思手?指向门:“你出去?,我要静静。”
“我不扰你,你…”
“你出去?。”他站这就够扰人了,辛珊思推着他朝门口去?:“我不叫你,你不许进来。”
黎上退到门口:“那你还收拾行李只带我闺女走吗?”
什么你闺女?辛珊思赏了他一记白?眼:“不是?说我们过几天要离开塘山村吗?”
黎上笑开,捏了捏她颊上的嫩肉:“我去?给你杀只鸡吃。”
“那就别?磨蹭,快点去?。”将?人赶走后,辛珊思杵门边站了一会,才回身来到炕边坐,眼望着睡熟的久久,嘴角微微扬起。侧躺到久久身边,抬手?描绘着小人儿的眉眼。
久久的眉形长?长?的,像她又像黎上。眼睛随了爹,介于桃花眼与?凤眼之间,形似柳叶,招人得很。忍不住凑近,亲吻她的宝贝。
珊思,我们试试好不好?
好吗?辛珊思没有确切的答案,手?来到闺女的小爪子,执起送到鼻下?,嗅着甜人的奶香。看着嫩嫩的小肥肉,她好想?咬上一口。但舍不得,最后只连连亲嘬来过过瘾。
黎上提着刀到后院鸡舍,鸡舍里原在悠闲啄食的七只老母鸡,争先恐后地往鸡窝里拱。逮了一只芦花,捏住嘴,拔了颈口的一撮毛放血。
尺剑端着个小碗,跑来接。
黎上闻到股酸味,也不问他接鸡血做什么,只把鸡流血的脖颈抵上碗口。
主?子不问,尺剑会说:“我打算给那几个地主?家扎几个草人。”
不管他,放完血,黎上拎着鸡到厨房丢盆里,用开水烫一烫。
风笑搬着杵臼走出正房,瞅了一眼安静的东屋,坐到厨房门口,压着声问:“主?上,您把事跟阎小娘子解释清楚没?”
“我们没吵架。”黎上拽着鸡翅膀拔着毛。
没人说你俩吵架。风笑捣着药:“作为过来人,我给您提点醒,夫妻之间最怕猜忌。有什么事儿,不管好的坏的,都别?瞒着。好的,咱说出来一起高兴高兴。坏的,咱把坏往轻里说,让屋里头有个底也少点担心。”
夫妻…黎上唇微微扬起。
“遇着好人,咱们一定要懂得珍惜,牢牢把握。千万别?因着一些?个鸡毛蒜皮的误会,就错过了。”风笑游历的时候,见过多少意难平之事:“咱们不能心存侥幸,以为那个人会始终站在原地等咱。咱错过了没事,只要回头还能瞧着她。”摆摆手?,“真不一定。”
这些?理,黎上都懂:“她很好。我也很清楚,只要我一松手?,她行走在外有的是?男子往她跟前凑,即便她带着久久。”
“您清醒就好。”风笑捣了两?下?药,放开杵:“我跟您说,这世?道上什么人都有。总说女子攀附权伺候贵的,男人就没有吗?千里迢迢,姓白?的把秦清遥送去?蒙都为啥?秦清遥有什么本事?伺候人的本事。”
黎上不想?搭理他了,哪来这么多话?
“阎小娘子功夫厉害,还长?得漂亮…”风笑又回头看了眼东屋,倾身向主?子那方:“关键她是?寒灵姝唯一的弟子,只要想?,随时可以回归西佛隆寺。她若有那大志,密宗都是?她的。属下?敢说,整个蒙都,没有敢小瞧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