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两遍, 再次确定这的确是夏莓住了十几年的家,而且之前也听夏莓抱怨过夏振宁最近天天在家。
“所以——”他扬眉,“这什么情况?”
旁边王鹏一张嘴已经合不上了, 看起来下巴都要脱臼。
话音刚落,卢蓉在楼上喊:“阿焰, 谁按的门铃啊, 有事吗?”
“没事,你去睡吧。”程清焰回。
王鹏愣了愣,安静了会儿,终于缕清楚了其中的端倪。
夏莓父母很早就离异他是知道的, 现在家里不仅有她爸,还有个别的女人,那就只能是一种情况。
所以……
“所以你现在是她异父异母的哥?”王鹏问。
程清焰:“嗯。”
王鹏拍着胸大喘了口气:“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们不仅谈恋爱,还同居了呢!”
他居然以为人家兄妹是情侣。
真是罪过。
程清焰:“……”
夏莓还搂着程清焰脖子,用力没轻重,拽得他被迫微微弯下腰, 她还在坚持刚才的话题:“程清焰, 快给钱。”
“已经给了,一百万, 知足吧。”陈以年随口敷衍着,看向程清焰, “人给你送到了, 先走了。”
门被关上,程清焰搂住夏莓的腰把她撑起来些。
夏莓问:“才一百万?”
“……”程清焰叹了口气, “睡觉了。”
“才一百万?”她坚持着这个话题,“一百万就把我卖了?我明明是无价之宝!”
小姑娘两颊泛红, 漂亮眼睛耷拉着,嘴唇很红,湿润饱满,表情又是那样生动而鲜活,连此刻脸上的不满都显得那么深刻。
“嗯。”
程清焰一次次在她并不清醒时让自己的内心流露,像一种甜蜜的折磨,两头矛盾在心间撕扯。
他稳稳抱住她因为喝多往下坠的身子,额头轻轻碰了下她的额头,又退开,嗓音低沉又温柔,无比认真地说:“莓莓是无价之宝。”
王鹏在回去路上才想起来,他刚才忘记告诉程清焰夏莓喝醉后会变得多恐怖了。
“完了,要不要给程哥打个电话说一声啊。”
“你什么时候又有个程哥了?”陈以年看他一眼,“要打你打,我不打。”
王鹏拿出手机,刚要拨过去,又停下。
不对啊,人家家里两个大人都在,又不是在外头,而且家里也没什么树可拔的,就是把盆栽拔了也没事,他这是瞎操什么心。
王鹏又把手机放回口袋。
另一边,程清焰把夏莓抱回房间,盖了被子,开了空调,自己又下楼去给她泡了杯蜂蜜水。
他拿着蜂蜜水重新回到她房间。
“夏莓。”他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让她靠在床头,“先把水喝了。”
她在听到那句“无价之宝”后就满意了,人也变得乖乖巧巧不再闹腾,捧着水杯将一杯子的蜂蜜水都喝完。
程清焰没掩眼底的笑意,摸了把她头发,拿着杯子下楼,顺便帮她把卧室灯也关了。
等他再上楼,刚走进自己房间就听到阳台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面上。
程清焰一顿,朝阳台走去。
然后就看到夏莓迷迷糊糊眯着眼,坐在阳台地上。
还是,他这边的阳台。
两人房间并排,阳台其实就是一个大阳台中间拦了块铁栅栏,可就这么翻过来也是危险的,更不用说这还是个醉鬼,一不小心就可能跌下楼去。
程清焰后怕皱眉:“你在干什么?”
夏莓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程清焰扶住她手臂,声音低下去,“睡觉去。”
紧接着,夏莓就扑通一下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她速度太快了,程清焰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她是要摔了,下意识往前去扶她,又被扑得跌跌撞撞后背撞到墙上,被抱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夏莓圈着他的腰用力戥了戥。
纹丝不动。
夏莓脑袋贴在他胸口,嘟囔:“怎么拔不动?”
“……”
程清焰已经无奈了。
其实他以前脾气挺差的,耐心不够,不过靠着那“杀人犯儿子”的标签一般也没人敢惹他到失去耐心这一步。
偏偏到夏莓这里,束手无策。
打吧,一个姑娘,不可能。
骂呢,刚才听她话里的“拔”字是已经都没把他当个人了,骂也不可能管用。
夏莓是个坚持不懈的醉鬼。
再次尝试,这回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因为用力从喉咙里发出“呃”的闷哼,最后还是失败了。
“我要拿锯子来锯你。”她得出这么个结论。
“……”
原来是把他当成树了。
程清焰觉得脑袋疼,最后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好,我带你去拿锯子好不好?”
她点头,乖乖地把手伸过去。
程清焰垂下眼,一顿,而后牵住她的手,总算把她带离了阳台。
可惜还没把她带回房她就又开始作妖,指着头顶的灯带说:“光!”
“嗯,光。”程清焰顺着她说。
她一跳,张开双臂:“光合作用!”
程清焰笑了声:“你还知道光合作用啊。”
然后夏莓就再次抱住他,程清焰腿磕在床侧,她推着他,最后两个人齐齐摔在床上,还颠了两下。
夏莓还抱着他的腰,人压在他身上,长长舒出一口气,说:“终于把你拔出来了。”
而程清焰浑身一僵。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半干,很快就濡湿床铺。
入眼是夏莓的脸,鼻梁挺翘,唇瓣柔软,眉眼弯弯,带着生动的得意,为她终于拔倒了这棵大树而得意。
程清焰眼眸沉沉地看着她。
夏莓大概是觉得不舒服,人动了动。
程清焰喉结滑动,不耐烦地说:“别他妈乱动。”
挺凶。
可夏莓哪儿听得进去,手撑在他胸前想坐起来,刚一动程清焰忽然翻身,夏莓几乎觉得自己是被甩出去的,天旋地转,成了她仰面躺在床上。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一甩把她的醉意都甩出去不少,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程清焰,他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线条绷紧,皱着眉,看着有点凶。
夏莓用力睁了睁眼,有点差异的语气:“程清焰?”
“清醒了?”他嗓音很哑。
“我的树呢?”
“……”
看来是还没清醒。
程清焰也不敢把她赶回房间了,就她这个状态,再爬一回阳台都有可能,于是他起身索性把阳台门锁了,又拎了把椅子过去堵住房门口,以防她乱跑。
而后自己再次进了浴室。
冷水浇在身上,那燥意也终于下去不少。
只是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刚才近距离鼻息交错时的画面。
程清焰在花洒下垂下头,冷水从头顶浇下,水珠顺着发丝一滴滴往下落,他瞳孔漆黑如墨,没有光亮,吞噬了太多的无法用言语说明的悸动。
半晌,他从喉咙里沉闷地憋出一句咒骂:“操。”
等他洗完澡出来,夏莓终于没再耍酒疯,已经睡进了他被子里,侧脸柔和又安静。
程清焰将灯关了,自己则趴在桌上睡觉。
夏莓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认床的,更重要的是,这张床上的气味和她自己的不太一样,所以挺早就醒过来了。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觉得有些茫然。
是她家,但不完全是。
然后夏莓脑袋往一旁偏了偏,看到了正坐在桌子前做作业的程清焰。
夏莓:“……?”
她又看了圈屋子,终于认出来这是程清焰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