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彰是个不怕生的小孩儿, 坐在乔小弟的大腿上,乔小弟再托着她的后背两人面对面,她竟然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
此刻乔茗茗奢侈地点了四根蜡烛,使得乔小弟能特别清晰地观察到彰彰的相貌, 而他越观察便越想笑。
“二姐, 你有没有发现彰彰和姐夫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特别是这会儿严肃盯着你的时候, 他越瞅越像,就跟缩小版姐夫似的。
乔茗茗正端着菜上桌,听他这么说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半点不觉得。”
“我呢我呢,小舅你快看我。”衡衡凑了过去抬头给他小舅看, “我像爸爸吗?”
乔小弟捏捏他脸:“你像你妈, 从小就像,现在更像。”
衡衡高兴,挺起胸脯骄傲道:“那是因为我是妈妈生的。”
乔小弟忍不住又笑出声。
乔茗茗无语地揉揉衡衡脑袋,又去厨房端菜。
屋里烛火摇晃, 时有炒菜声响起。
乔小弟抱起彰彰, 在这间屋里慢慢踱步,心里的担忧也彻底放下。
屋子在他看来可不算小了, 特别是和首都的家里相比。
房间里的生活物品一应俱全,书桌上竟然还放着收音机呢。除开没有通电和不是砖头房外,乔小弟很难再找出什么缺点来。
而且瞧姐姐那比在首都更圆的脸,还有养得白白胖胖的衡衡和彰彰, 足以说明二姐一家这段时间日子过得真不错。
说不准还能常吃到肉!
很快,乔小弟的猜测就得到验证。
只见桌上先端上来蛋羹, 又来一道清炒豆角。
这两样都还好, 但没过多久乔茗茗端着油润红亮的回锅肉来了!
切成薄片的猪肉搭配蒜苗一起炒, 看色泽就知道还加了豆瓣酱,不需要吃呢,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咸辣香!
就在乔小弟以为要结束时,只见她二姐一手拿着炸得酥脆后再用青椒炒的小鱼,另一只手托着一个大盘,盘里放着六个包子!
宁渝心说,还好因为想留几个包子到明天早上当早饭而多买了,如今正好足够。
乔小弟震惊:“姐夫啊,没必要这么多菜,都跟过节差不多了。”
乔茗茗招呼他坐下:“也没因为你来多做,锅包肉和小鱼,哦还有包子,本来就是你姐夫从国营饭店打包回来的。”
她上下打量乔小弟好几眼,再次道:“你真的太瘦了,我记得我离开之前你还没这么瘦。”
宁渝把红薯饭放下,分发筷子调羹道:“小弟这年纪正长身体呢,加上他发育迟,这几个月又正逢毕业,才瘦得过分了些。”
他盛了碗冒尖的红薯饭放到乔小弟面前,将乔小弟怀里的彰彰抱过来:“小弟你先吃,这嘴馋的姑娘也想吃了,我喂喂她。”
乔茗茗将泡好的奶粉放到桌上,彰彰立刻站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咯咯笑。
“啊啊啊”
她指着自己的奶瓶使劲叫个不停,站在她爹的腿上蹦啊蹦。
衡衡捧着碗吐舌头,对他小舅说:“小妹是个小贪吃鬼,爱喝牛奶也就算了,好难吃的米粉和蛋黄她都爱吃呢。”
是的,宁小妹开始吃辅食了。
乔茗茗和宁渝每次做的辅食量都很少,一个蛋黄只用四分之一,剩下的就瞅准机会一把塞到衡衡嘴里。
这小孩儿特不爱吃蛋黄,被塞几次后学聪明了,瞧见两人做辅食就躲得远远的,然后闭上嘴巴决不开口。
米粉他同样也不爱,第一次吃时皱着小包子脸咽了下去,从此看着小妹的眼神里都隐隐透出几丝钦佩。
牛人,这么难吃还这么爱吃。
乔小弟也不说话,只一直笑。
他端起碗大口吃着饭,饭菜很香,伴随着带点儿微热的夏夜晚风,摇摆的心蓦地安定。
晚上九点。
乔小弟担心回去晚了吵醒其他人,赶忙一路跑着回知青院。
此时新到的知青们正在洗澡,而院子里坐着许许多多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
项琪见他来起身笑道:“乔为家是吧,你怎么样了,屋里有饭你去垫垫肚子。”
乔小弟笑笑:“行,我肚子也不难受了。”
他这个岁数的男孩儿给他多少东西好似都能吃得下,这会儿再吃两个地瓜不再话下。
吃完,他整理行李和洗澡。
知青们坐在院子里谈天说地,贡献出攒了一年的南瓜籽做出来的瓜子,又泡杯山上摘的清苦野茶,这便是一场欢迎会。
欢迎会持续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天空月亮出现又隐藏,好些人红着眼睛回到房间。
乔小弟想,这更是像一场情绪发泄会。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对未来生活满含期待,却也忍不住去想再过两年他是否也这样。
应该不会的,他躺在床上想。
未来回城是什么时候呢?
能不能和姐姐一家回城?
月影重重,乔小弟来到上阳村的第一天便这么过去。
—
“吃了吗?”
“吃了。”
“看了吗?”
“看了。”
这是最近村里常发生的对话,几乎村民们见面就问,问完就笑。
为啥?
因为地里头的庄稼和往年相比明显大不相同!
七八月份的稻谷快速生长,几乎是每隔几天就能见它翻一个样。这段时期是稻谷产量形成的关键时期,村民们恨不得地里一根野草都不要,甚至想搭个木棚住到地里去守着!
村里人被大队长安排得一清二楚,十个去砖窑,十五个去油茶林,其他的都分布在田间地头,反正就没有什么闲人。
乔小弟来了之后宁渝放心许多,她带着乔小弟跑上跑下,又是去油茶林又是去龙虎窟。
听着二姐说什么两年内走出县,三年内走出市,最终走上广交会的产业规划,乔小弟从刚开始的懵逼到后来渐渐也升出豪情壮志来。
他本就不是笨人,又机灵又有闯劲儿,自然看出其中大有可为!
“二姐,所以我们要怎么才能上广交会?”
这天中午,姐弟两从山上下来,乔茗茗正咕噜咕噜喝着水呢,乔小弟目光灼灼问。
“噗,咳咳咳”
乔茗茗口中的水差点没喷出来。
天哪我亲爱的弟弟,麻烦你先认清现状,咱们去年才起步,今年只谈下来两个县城的生意呢。
你问我怎么能去广交会,我是真不知道。
想想,广交会也不会让你这么一个只在县里转圈圈的产品去的对吧,总得卖到市里和省外去再说。
乔茗茗叹气,规划很美好,但实践起来真是困难重重。
特别是她行动不自由,要不然她也想撸起袖子到市里跑跑。
说起来,今年山上的这批油茶果也快要采摘了。
油茶树今年施了肥,又除草补水一件事儿没落下,长得远比前几年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