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小沁岁数小,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跟她说难不成她还能养弟妹?拉倒吧……”
楚小叔这个惯常糊涂的难得有理有据说出一番话来,到底忍不了,去灶炉里借火把手上香烟点燃。
“啥意思啊你这是,啥叫和我们不一样。”楚婶儿用力瞪他,“拉倒啥你倒是说清楚,你前段时间还对人家黑脸,现在就又转头夸起人家来了。”
意思就是她比不上他侄女,没他侄女那把力气呗。
楚小叔:“……”
“蠢,我不说,你自己慢慢悟。”
然后抽着烟优哉游哉出门侃大山。
楚婶儿太阳穴突突跳,愣是叉着腰把两孩子骂一顿,收拾完家里卫生后才坐在床边慢慢琢磨出他的未说之意来。
她男人的意思是楚沁心冷。
是的,心冷。
我不占你一分一毫便宜,你也别给我惹一点一滴的麻烦——楚沁就是这样。
她所有事都掰得很清,自己个当婶婶的前脚帮她点忙,她后脚就会还回来。
她给自家兔肉野鸡肉,瞧着亲近但实际却能感觉到疏离。
她像学着人家是一板一眼的处亲戚,完全不是发自内心,基于血缘亲情对自己和她叔亲近。
按理来说自家养了她这么几年,说是半个爹妈也不为过了。从前没出去住之前那股亲近感还有,出去住后却渐渐消失……
楚婶儿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只望着烛火叹息。
她是楚沁婶子,自然觉得楚沁不管弟妹最好。
但把自己带入楚沁的位置思考,她能撩开弟妹吗?
真不能,她要是楚沁的话,会把弟妹接身边,自己又不是走投无路活不下去,更有俗话说长姐如母,妈走了自己得担责任,楚婶儿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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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水庄的杨小兴已经得知此事了,正急得牙龈发疼。
杨姥姥熬了降火茶给他,说道:“你也别火急火燎的,凡事等她大姨回来再说。”
又拍拍腿,懊恼道:“我当年还以为那金大力是个好的,谁想到这么不靠谱,早晓得就不能让小满嫁给他。”
那时候为楚沁娘跟家里据理力争,非要取二婚的楚沁娘。
现在也能为那头女的奋不顾身,抛了两孩子也得去隔省。
杨姥姥心想:看人还得看品性,而非当下那会儿好不好。
杨小兴额头青筋直跳,只觉得这两年真是事赶事,没什么时候是清闲的。
他思来想去道:“我明儿去大姐家,找姐夫和小泰陪我去一趟金家。”
杨姥姥皱眉:“远嘞。”
还得上工,请假一日工分也没了。
“再远也得先去瞧瞧。”杨小兴摇摇头做下决定。
旁边的刘芝问:“这事要不要和小沁说?”
这真是个问题。
“还是先别说,免得小沁担心。”杨小兴思考后说道。
杨小兴倒没和楚家夫妻一样觉得外甥女冷心冷情,他只是还把楚沁当小孩。
心想楚沁能过好自己的日子都算不错,难不成还能拉拔着弟妹?
于是乎被当成小孩的楚沁完全不晓得这件事,在众人烦忧之际她正精神抖擞地在家里切春笋。
高树村。
黑夜笼罩大地,月光却格外给力。
今晚月色明亮,仿佛屋檐下挂起大灯笼,楚沁就着月色就能在院里处理春笋。
她挖的春笋多,内圈那一小片的春笋都被她挖得差不多了,要是有人去了那里,过几日村里就得猜测是谁挖了这么多的笋。
春笋先去皮,这步骤最讨厌,笋壳上的毛刺刺得人手发疼。
去完壳后把根部削削,削去发硬和沾了泥土的部分。
“小白别吃!”楚沁驱赶妄图啃笋的小白,然后起身去厨房烧水。
这狗有点傻,啥都乐意吃。
也就是她平日把茅房关得严,否则它都能去茅房吃!
楚沁计划抽空把它这坏毛病掰好,否则往后别说看家,被人药了剥皮吃都能!
制作笋干前得先把笋切两半放在锅里煮,煮两三小时煮得透透的才能晾干。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
煮笋时楚沁坐在院里,拿出木板和钉锤,哐哐当当地制作张小木桌。
木桌长宽大约只有70厘米,标准正方形,而且桌面下还有一层,配合着竹椅的高度,放在院里再好不过。
山坡下河对面的黄家夫妻听到叮叮声,不禁疑惑:“楚家闺女又干啥呢?”
自打楚沁搬来,动静时不时就有。
这夜深人静的,也不晓得她哪里有这么多东西可干。
“豆子,你去问问!”黄老爹喊。
黄豆子缩缩脖子:“大晚上的谁看清路啊,我不去。”
他想起自己前几天想凑到楚沁菜园里瞧瞧她种了什么菜,结果被楚沁当着他的面儿咔嚓一声折断木头的事儿,差点没把他吓死。
这女人连木头都能掰断,想必掰他手脚也是轻轻松松,他现在是恨不得绕开她家走,路上碰见她也是能躲就躲。
“没出息!”
“你有出息你去!”
黄家父子互怼,楚沁竟然也能听到只字片语。
锅里的笋还没煮好,楚沁也不多管,她正迫不及待地掏出纸笔用上她的小桌子。
桌旁点盏煤油灯,楚沁开始记录自家的存货物资,她现在每周都得记录一回。
翻开笔记本,只见本子的前几页已经记录得满满当当。
这也是记录的意义所在,楚沁只需要一翻就晓得自己的身家。
这周她没添多少东西,楚沁仔细想想,动手边写边小声道:“鸡蛋两个。”
这是她帮忙同组的一个婶子干活,那婶子塞给她的。
哎!按理来说家里鸡也该下蛋了,可惜四只鸡中的那三只母鸡半点动静都没有,都是没用的鸡。
楚沁曾经给自己列过个膳食表,她农忙的时候每周得吃一次肉,每天得吃一个蛋,每顿得吃一大海碗满满当当的地瓜饭才能维持健康的身体。
“还有柴火四堆,竹子两堆。”
这里的一堆是准确的量词,用蔓藤捆着,你两只手能差不多怀抱住柴堆就是一堆。
在楚沁家,一堆柴火能用一周,一堆竹子能用半周。
现在山上不让随便砍柴了,说是一次不让超过两棵树,时间也有规定,你砍太多韩队长是得上门找你谈话的。
超不超过的村里还真晓得,你即使砍柴的动静再小,挑柴下山的动静也躲不了。
大家都是农民,你到底砍多少轻轻瞥一眼就能晓得。
但这对楚沁没用,她有背包空间,柴火放置在背包空间里,再拿出一小部分,轻轻松松就能躲过。
楚沁就思量,要不要在后院搭个棚子,往后柴火往后院堆。
想想又放弃,搭棚子也要瓦片和木头……作为贫困家庭没得这么造的,还是直接塞杂物房吧。
“红枣半斤。”这是楚婶儿给的,楚沁后来又用在山坡下的河里捕捞的半篮子小杂鱼还了回去。
再就是这段时间的周抽盲盒。
直到今天抽了四次,得到:瓦片十块、小花锄一把、棉布一块,碎玻璃一盒。
楚沁挺纳闷的。
瓦片留着哪天盖房有用。
花锄看着是花架子,但不管是上山挖草药还是菜地除杂草都顺手。
棉布很小……衣服做不了做月事带正好。
就是这碎玻璃,寒碜谁呢?
楚沁当时想半天想不通,直到她不经意看到围墙。
是啊,等围墙修得足够高时,在上面抹层黄泥,然后插入碎玻璃也是给围墙加层防御能力啊。
最后就是今天的春笋,这些春笋也不知道能得到多少笋干。
物资记录完毕,春笋也已煮透。
春笋捞起来过冷水在案板上切成片,得切得稍微厚些。
楚沁拿出几个又圆又大的簸箕来,又在院里架上木架,将春笋放在簸箕上,簸箕在放在木架上。
从春笋上掉落的水珠滴答滴答,晚风吹拂,带走水分,春笋需要在这几日完成蜕变。
星光闪烁,月色皎洁。
楚沁回屋,一夜无梦。
*
翌日,静水庄。
杨小兴早早动身,借来村支书的自行车去往乐水乡。
乐水乡同样隶属新明县,离他们扬子沟乡比较远,离东湖乡较近。
杨大姨叫杨立秋,要说这杨家两姐妹的名字都有意思,两人在节气里出生,大的立秋,小的小满,名字也就取自这两节气。
至于杨小兴,这名同样也没什么寓意,是杨立秋随着妹妹的名给取的,杨老爷子两手一拍便随了大闺女的意,这也是导致杨大姨和杨姥姥关系冷淡的重要事件之一。
杨立秋嫁的是乐水乡一位叫李解放的人,生两男孩,大的叫李和,小的叫李泰。
大的参军了,小的在家务农。
杨小兴到时李解放已经在家等着了,看到他就迎上前:“我就晓得你今天要来。”
“姐夫,你也晓得了?”他问。
李解放:“我哪里会不知道,乡里昨天有人从花溪回来就告诉我了。这事他金大力过分离谱,不说清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