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辞打来电话的时候沈卿和季言礼刚到季家的老宅。
季家的传统,只有长房一脉才可以住在祖宅。
有几十间厢房,假山流水,让人艳羡的宅院其实颇为冷清。
季父十年前去世,季母也一直病重住在荆北的疗养院,所以这偌大的院子长年累月的也就季言礼一个人。
沈卿突然理解了季言礼为什么会在这里养王八。
人太闷了,就会干些稀奇古怪不为常人所理解的事情。
管事的阿姨帮沈卿把行李箱提进去时,季言礼在她身后道了句:“这边的房子年代久了,华元府有套别墅还在收拾,下周可以搬去那边。”
华元府在淮洲的高新区,临着去年才挖完竣工的如意湖。
作为季家的产业,华元府在高级别墅区的最里面给季言礼留了一套独栋,无论是环境还是私密性都很好。
沈卿点了头,接起手边的电话,再接着脸色便倏然沉下来。
“我马上过去。”沈卿捡起椅子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跑,被站在一侧的季言礼伸手逮住。
季言礼皱眉看她:“怎么了?”
沈卿反手抓住他,来不及多解释:“能不能送我去医院?我哥出车祸了!”
沈卿和季言礼赶到医院时时恒湫还没醒。
沈煜辞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在心里把时恒湫骂了百八十遍。
安全气囊都撞出来了,这人是真不怕死。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一道浅白色的身影从里面冲出来。
沈卿几步跑到沈煜辞面前,气息不稳,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怎么回事??”
“你别急,”沈煜辞安慰道,“不严重,只是颅内轻微出血,晚会儿就会醒......”
“颅内出血还不严重?!”沈卿打断沈煜辞,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语速很快,“其它地方呢?其它地方有事吗?”
季言礼站在沈卿身后,目光从沈煜辞脸上转到沈卿的背影,随后接电话的同时抬手帮沈卿把滑下肩头的外衫提了上去。
沈煜辞拦住沈卿要拉房门的手:“等下再进去,医生还在里面。”
沈卿皱眉,隔着玻璃望向病房里的人。
沈煜辞拍了她的肩,宽慰:“真的没有大碍,我就是专门给人看脑子的,你相信我。”
一旁的季言礼挂了电话走过来,轻握住沈卿的胳膊想把她往身边的椅子上带:“我刚跟主任通过电话,人没事。”
“坐着等会儿。”季言礼说。
沈卿站在窗户前,眼神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病床上的人。
她把季言礼的手隔开,轻声道:“我在这儿等就可以。”
背对病房的椅子没办法看到里面。
沈卿不想去。
季言礼的目光在沈卿脸上落了落,是很平静的侧脸,但从接到电话到现在明显被抓走的全部注意力,能很轻易地让人感觉到她有多担心房间里面的那个人。
一旁的沈煜辞刚接了电话,跟两人示意要离开一会儿。
季言礼看了眼很显然没听到这话的沈卿,对沈煜辞点了下头。
住院部八层的单人病房,往来没有什么人,沈煜辞离开后,这病房外的走廊上只站了沈卿和季言礼两个。
季言礼接连接了两个助理打来的电话。
空旷的走样响起低低的男声。
“有点事,晚上应酬推了。”
“会也推到明天。”
站在窗前的人放下抱臂的手,终于舍得分出些精力,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
沈卿眉宇还未完全舒展,脸上表情很淡:“你去忙你的事吧。”
季言礼没答,收了手机走过来,和沈卿并肩看向病房里面:“时恒湫是什么时候被养在你家的?”
沈卿把刚沈煜辞拿的水分给了季言礼一瓶:“三岁。”
“我当时才七八个月大,妈爸有事出国,把我在时家放了几天,”沈卿喝了口水,徐徐地讲着这陈年往事,“仇家追杀导致的车祸,我当时在车上,他爸妈在临死之前把我保了下来。”
季言礼单手撑着台子:“时家自己的仇人,保你是应该的。”
沈卿垂眸,凝神想了下,语调有点沉:“但不是因为我的话,他母亲有机会活下来的。”
季言礼偏头看向沈卿,她身上还穿着今天下午去民政局时的白衬衣和米色长裙。
很温柔的打扮。
但几次接触下来,季言礼能感觉到她并不是一个像外表这么柔和的人。
季言礼想说放宽心,不要因为所谓的恩情或是什么把自己困在本不需要承担的责任里,但话到了嘴边,突然话锋一转,问了另一句。
水顺着喉咙滚下,带着一丝凉意,季言礼把拧了盖子的矿泉水瓶放在窗台上:“所以时恒湫对你来说很重要?”
房间里一切仪器的指数趋于正常,床上的人身体动了下,睁开眼睛。
病床前站了三四个医生,其中一个转过来,朝窗外的沈卿安抚性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