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话,仿佛只要再多说一个字,他的罪恶感就会翻腾起来,吞没他的理智,让他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
董灵鹫抚摸着他受伤的唇,两人挨得很近,她的呼吸带着兰草和檀木的味道,她轻轻地道:“别的都没懂,倒懂了先斩后奏这一套,学坏了,我要罚你。”
郑玉衡顿了顿,缓和了好久,才哑着声:“好。”
他这人不怎么记打,就算被罚再多次,估计也长不了教训。
董灵鹫抵着他的下颔,与他对视,说:“要不给你打条链子吧。”
郑玉衡耳根发烧,声音都抖了一下,谨慎地问:“什么……?”
“金链子。”她抬起手指,点了点他的锁骨,“锁着。”
不等她说得完整,郑玉衡脑海中就补足了那样的画面,他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就连董灵鹫没想到的部分,他都完完全全地幻想出来了,一时间面红耳赤,不敢看她,咬了咬牙,好半晌才应下来:“好。”
“但那要等你回来才行了。”董灵鹫说,“你要是不能好好地回来,哀家就给别人戴了。”
郑玉衡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看着她,又着急又可怜地说:“不成。”
董灵鹫道:“怎么,你还要作我的主吗?”
“臣不敢。”他老老实实地说,然后又抬起眼眸,一片痴心地看着她,蹭过去亲她的脸颊,睫羽低垂,几乎擦着她的肌肤而过,“求您了。”
董灵鹫正要答应,见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下,竟然很认真地说:“要是有什么意外,就劳烦耿将军特别关照一下,将我的尸骨焚成灰、化成土,装进妆奁那样的雕花盒子里,娘娘把链子挂在盒子的锁扣上面,就当是锁住我了。”
董灵鹫:“……”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把黏黏糊糊的小郑猫从身上扯下来,轻踹了他一脚,把他丢到地上,然后起身拍了拍衣袖,深呼吸,然后冷不丁地道:“晦气死了。”
郑玉衡的脑子一定构造很奇特,他呆了一下,喃喃道:“……这种东西给您看,确实也不好……”
“我说的是这个吗?!”董灵鹫禁不住提高了声音,差点被他给气死,顺手要拿东西砸他,一看手里是个茶杯,怕瓷器茬子崩到他眼睛里,举起又放下,将案头放着的一本《七略》摔了下去。
这本《七略》是晋拓孤本,董灵鹫珍之爱之,小皇帝几次借阅而不得。郑玉衡对她案上的东西熟稔在心,没想到这东西还能拿来砸自己。他捂了一下微微泛红的额角,然后将差点散碎的书整理起来,心里默默地想:说错话了?又说错哪句了?
他闷头规整好书,小心地还于案上,摸了摸自己尚在的脸皮,凑过去给她按摩肩膀,拉着她重新坐下,蹭过去甜蜜又黏人地蹭她、亲她,小声道:“我错了,我不说那些话了,您别生气。”
董灵鹫单手抵着额头,将那份名单拿起来,蘸墨批复,语调淡淡的:“我没生气。”
郑玉衡不相信,他看了一眼太后娘娘的朱批,见她虽然不悦,但还是肯定了他的想法,这也就侧面证实他能在押运官的众官员列中,对她来说确实是有益的。
他胆子大起来,等董灵鹫差不多写完之后,低下头小声跟她絮絮叨叨地道歉,说一些听起来幼稚、近乎痴心妄想的甜言蜜语。
董灵鹫鬓上的流苏被他的声音拂得微颤。
他说了好半晌,她还是淡淡地不理人,郑玉衡有些受不了这样,便道:“求求您,别不理我,您罚我吧,好不好?”
董灵鹫扭头看了他一眼。
郑玉衡凑过来诚恳地看着她。
董灵鹫道:“我是该给你个教训的。那是北国雪地,你就不怕你一去不回吗?”
他想了想,道:“臣已经配好了新的方子,也交代过了崔内人。照料了您一年,就算臣不在,只要娘娘肯休养生息,一定能治好的。”
董灵鹫蹙眉:“我没说这个。”
“臣虽然有几分才干,也是承蒙娘娘看重。国朝每三年一次科举,会有更多真才实干的文生秀士在朝入彀,臣一人未成事不足惜。”
董灵鹫看着他不说话。
郑玉衡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我要是不在,会让娘娘伤心吗?”
董灵鹫叹了口气,说:“小混账,这还是需要问的事情么。”
作者有话说:
鸡/同/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