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尾针毒素可能具备的另一种功能后, 谢道长就对她的尾巴格外注意。
平常黎翡凑过来亲他,谢知寒被按在榻上喘不过气,只有承受忍耐的份儿。但现在他居然会走神去想对方的尾巴有没有缠过来。
但可怕的不止是这个。
谢知寒再次被她掰开嘴巴,摩挲着齿列中的尖牙。四十九天后, 在她用鲜血的喂养下, 血妖的毒素被中和清除, 他渴血的牙齿也消失了。
黎翡满意地抽回手,摸了摸他被扯红了的唇角,道:“现在, 你身体里只剩下一种毒了。”
谢知寒神经过敏,太过紧绷, 听到这种话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抵住唇,从胸腔往上泛起一股微妙的反胃恶心,他极力忍了忍,没什么精神地点头。
黎翡察觉到他兴致不高:“怎么了?”
谢知寒摇头, 勉强道:“没事的。我只是……这段时间作息混乱, 睡得太多了,有点、有点恍惚。”
黎翡若有所思地颔首。
他不是恍惚,而是太过怀疑自己,由于这种强烈怀疑而产生了精神紧绷,反馈给身体一些类似怀孕的症状……实际上通过尾针来决定孕育方的概率是很低的, 低到连黎翡都没有提起。
往谢知寒身体里主动刺入、并且吐出毒素, 她顶多也就做过一次……哦,也许是两次,在妖界发疯的时候好像也这么做了。
主动性,在这一点的要求下, 一切不够主动的行为都相当于避孕措施一样,按照魔族的想法,通过那么点返祖几率来决定孕育方,这概率是非常非常低的,应该都不会有效果才对。
黎翡只会担心他身体里那些毒素该怎么办,这才是她的知识盲区。
谢知寒虽然恢复,但还需要继续休养身体,他如今软绵绵地一推就倒,这实在不成体统。于是在黎翡离开魔域、和苍烛共同拜访玄凝真君勘测轮回玉盘的位置时,他见到了百花谷的那位道友。
杜无涯。
杜无涯受邀来魔宫照顾他,一见面,就暗示谢知寒把守着魔宫的侍卫想办法支走,然后悄悄摸摸地告诉他:“道长放心,蓬莱仙境图我已经送回去了。护山大阵与法宝融合,轻易不会有人能伤害他们的。”
“多谢道友。”谢知寒十分感激他。
在两人之间,平日里黎翡在的时候一直躺着装死的小布偶爬起来,那张呆呆的脸上都显露出欣喜的神情,然后用这具行动不便的布偶身躯作揖行礼。
杜无涯愣了下,道:“魔族的傀儡术?”
“是其中的一种。”谢知寒将小布偶拎到身边,“他的肉身已经毁去,我想,只能用符合五行的天材地宝,为他重制一具身躯,将神魂纳入其中,才能重新修炼。”
“谢道长说得没错。”杜无涯略一思索,“符合五行的天材地宝,蓬莱仙山里应当就有,只是这位小道友不好离开魔宫,若是女君回来,看他不见了,跟道长算账……”
“她其实早就不在意了。”谢知寒道,“只是蓬莱众人,或者说仙盟众人,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无人接引,我也不好让他这么回去。”
小布偶乖乖地坐在他旁边。
杜无涯很是理解,但他对三华琉璃灯的事颇有耳闻,认为此事终于看到了希望,女君的病有更多信息可供参考,魔族跟正道的关系……也不急于一时。
他道:“伏将军邀请我来时,只说是道长身体虚弱,需要调养,女君托我好好照顾你。但如今看来,谢道长好像并不只是身体虚弱啊……”
杜无涯有时候虽然会为罕见病例兴奋雀跃、以至于有些不靠谱的言论。但他医术高超,光是用医修的明心慧眼望去,就知道谢知寒进来元神疲惫,精神状况恐怕不好。
谢道长沉默片刻。
此事太过难以启齿,可又困扰他多日,谢知寒迟疑再三,最后还是道:“请道友为我把脉。”
杜无涯倒没有怀疑太多,他点点头,神情轻松地将手放上去。他的神情先是舒缓,然后突然皱起眉,迟迟没有松开,又看了谢知寒一眼,喃喃道:“……谢道长……你……”
他琢磨了好半天,在谢知寒提心吊胆的目光下,缓缓说道:“道长,你身体里的毒素跟素女道的秘术融为一体,本应受到控制的。但魔族尾针的情毒,百花谷实在无人研究透彻,我之前照顾你时,只在药方里为你压制毒性,如今积重难返,它已经影响到你的身体了。”
“我早该想到是这个原因的……”
杜无涯却很诧异:“这毒虽然解不掉,可曾经也并没这么麻烦,如今渗透你的道体也就罢了,从脉象看,似乎还牵连元神疲惫,有不少一并发作之症。”
这就是他的心理因素了。谢道长有点被剑尊阁下的话吓住,他忧思难解,总是记挂此事,不免会有些心理作用——而这种心理压力会反馈到身体上,产生一些类似孕期反应的症状。
但他其实并没有受孕,是他心理负担太重了。
“道友只帮我压制即可,”谢知寒道,“只是影响身体……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杜无涯不信,“道长好像有些很担忧的事没有告诉我。这世上最忌讳的就是找医师却又讳疾忌医,百花谷一生治病救人,广游天下,什么疑难杂症我没看过。”
谢知寒问:“那道友知道毒素入体的影响吗?”
杜无涯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挠了挠头,大略推测道:“不外乎是长年累月致人虚弱的病症,这毕竟只是用来辅助繁衍的东西,再凶狠能到哪里去,总归影响不到你的性命。”
“既然如此,就更不必劳烦道友。”
杜无涯被他说服了,只得叹气,他又重新开了方子,将药囊卸下来检查里面的材料,边写边道:“你也真是,什么都藏着,这样心里能好受吗?”
谢知寒默默听着,他捧起茶杯喝了口水,盯着淡色的水面上浮沫聚散,翠叶软软地沉没下去,这很平常的画面,他突然涌起一阵想呕吐的反胃感,放下杯子捂住了唇,但只是干呕,什么都没吐出来,整个胸腔都震动着,泛着一股生拉硬拽过似的疼。